妾身難為 第26頁

「我為何要原諒一個為了一己之私,便枉顧他人意願的男子?」石影後退一步,微微搖頭。她的眉眼是淡的,表情是冷然的,可置于身側的雙手卻幾乎快被她給握碎。

「若是你一點也不在意我,若是你對我深惡痛絕,我便不會說出那般謊言,我只是怕極了又失去你,是為了求你留在我身邊,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啊!」莫浪平急迫地說道。

「你敢說當你說謊時,心中完全沒有想將生米煮成熟飯的算計嗎?」石影不想讓自己輕易地便被他影響,表情冷厲地說道。

「我確實居心叵測,因為我以為那是唯一可以將你留在身邊的方式。」莫浪平看著她,紅了眼眶、啞了聲。「別讓那些我因為怕失去你而說出的謊言,毀了一切,好嗎?」

石影感到喉頭一熱,她飛快地旋身,腳步一踮,飛身躍向門口。

「我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她說。

「石影——」莫浪平對著她的背影,狂吼出聲,想追隨著她,無奈身上穴道被點,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石影消失在眼前。

他果然還是失去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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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影離開後,婚事自然是沒法子辦成了。

徒留下一屋子朱色薯宇,沭目驚心地紅著。一對大紅龍鳳燭則在屋內孤伶伶地矗著,看來更添悲涼。

夜里,莫浪平躺臥在地板上,一屋子酒氣加上醉醺醺臉龐,一瞧即知他已經喝了幾天幾夜,喝到連神智都不清醒了。

只是他酒喝得多,食物卻是吃得少之又少,莫浪平知道胃部正熱辣辣地抽疼著,倘若再喝猛一些,他或者便要嘔血了。可他哪管得著那麼多,他不喝點酒讓胃痛,他會一直心痛啊!

這幾日來,赫連家派出了大隊人馬在城里尋人,可石影竟像是消失了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消息。

「石影……」莫浪平微弱地呼叫著。

「師父,你喝點粥吧。」朱寶寶在赫連長風陪伴下,端著一盅粥定進屋內。

「滾開。」莫浪平別開頭,困難地轉了個身子,背對著朱寶寶。

「石影會回來的。」朱寶寶咬著唇說道,心里卻沒個準,因為石影這一走後,大夥連半點消息都沒有啊。

「這種事不用你多嘴。」莫浪平沒好氣地說道。

「倘若石影一日不回來,莫爺便要這麼夜夜飲酒下去?」赫連長風說道。

「不關你的事,橫豎我喝死了,也沒人在意。」莫浪平聲嗓干嗄地看著窗外月光,想起的卻是石影冷然容顏。

她好狠的心,居然說走就走,音訊全無。他待她的真心誠意,竟沒法子挽回她半分嗎?

「石影對于莫爺行醫濟人一事,向來心存敬意。你如今酒中度日,她若有心要回來,一看到你爛醉如泥到無法行醫,又豈會願意留下。」赫連長風說道。

「她若回來看到我這副樣子,又轉身離開了,那正代表了她對我毫無憐憫之意,我……也就不用再巴望什麼了。」莫浪平蜷著身子,干笑了起來。

「若莫爺有心要挽回,便該好好整頓自己,再多醫治一些人。石影見了後,多少會因此心軟而回頭的。」赫連長風語重心長地說道。

「啊!」莫浪平猛然起身,雙眼大睜地看著前方。

只是,這一起身,大腦竟傳來陣陣斧劈般巨痛,痛得他整個人又倒回了榻里。

「師父!」朱寶寶急忙上前,想為他把脈。

「你別說話,我在想事情——」莫浪平瞪大滿是血絲雙眸,昏醉眼神突然矍鑠有神了起來。

他想,他知道該用什麼法子讓石影回到自己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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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聞名天下、神出鬼沒之「鬼醫」莫浪平,正在赫連府內作客的消息,一夕之間傳遍整個城內。

求醫者日日夜夜地包圍著赫連府,然則赫連府里的羅管事,總是千篇一律地回上一句話。

而當赫連長風被商場來往之人,要求著想與莫浪平見上一面時,他也僅僅回以同一句話。

聖于莫浪平,他誰也不看、誰也不接見,便連縣官身子欠安,請人來求醫,他回的也是這麼一句話——

「石影回來,我便看診。」

石影何許人也,沒人知曉,只是,命不等人啊!于是求醫若渴之富豪官宦們,紛紛貼出了告示,尋找石影蹤影。

是故,石影的男裝及女裝畫像,很快地被張貼在城里各大客棧、酒樓、食肆之前,賞金已累積至好幾百兩,整城的人全都在找石影。

這一晚,出城數日,回鄉祭拜完娘親的石影,一身男裝地回到城里,住進了一處小客棧。

石影原不知情此事,是興奮過頭的店小二,半夜揭了尋人帖子,偷偷模模地來尋人,她才知道大事不妙。

她點了店小二的穴道,取走了店小二手里尋人帖,問清楚事情原委後,她便替店小二解了穴,飛也似地離開。

她原本想逃進了城外森林里,轉念一想,卻是轉至赫連家方向,飛步前進著。赫連家所有人都以為她出走在外,決計想不到她會回到那里的。

況且,她早晚都是要回去那里,和莫浪平把話說清楚的。

趁著夜色深濃時,石影回到了赫連府里。

三更時分,宅院里已熄了火燭,只留下長廊上幾盞紅燈,隱隱約約地照著幾條小徑。

唯有一處例外,那便是她原先居住的院落。

那兒,燈火如畫。

這麼晚了,莫浪平為何還不睡?石影淡眉一蹙,施展輕功,無聲地躍至自己所居院落外頭。

屋宅內窗戶大敞,一名小僮站在門前打著瞌睡,而莫浪平——

枯骨一般地斜臥在長榻間。

石影咬著唇,忍住驚呼,眼淚卻在瞬間掉了下來。

他原本的好氣色、明亮雙眼、精壯體格全都到哪去了?不過十日未見,他怎麼竟成了一個雙頰凹陷,眼眶青黑,雙唇青白、骨瘦如柴的男子呢?

寶姑娘怎麼沒多注意他一些呢?石影急著咬住了唇,看到屋內莫浪平正掙扎地爬起身,拿起一只小酒瓶往他嘴里猛灌時,她忍不住往前探出手——

她離得太遠,當然沒能搶走他手里酒瓶。

但見莫浪平竟連酒瓶都拿不穩,任由酒液沖進鼻腔里,拱起身子猛咳了起來。

可他就連咳聲都是虛的,孱弱得甚至連門口小僮都沒法子驚醒。

石影目光從莫浪平手里酒瓶,移到桌上未動分毫之菜肴及好幾個倒在地上空了的大酒甕,心更慌了。他這麼不吃不喝只飲酒,身子豈能不弄壞。

「酒……」莫浪平眼眸半睜,話含在嘴里說道。

石影的淚水落得更凶了,若非她有一些內力,否則他說得那麼氣若游絲,她根本什麼也听不見啊……

他何苦因為她的離開,而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呢?

她離開並非不愛他,只是因為他竟然對她撒了那麼大的謊言,一時之間難以承受罷了。

畢竟她佯裝男兒身二十多年,雖然從未想過嫁為人妻一事,至少也知道男女之間該以禮為重。他縱便是怕她離開,也可以僅夫妻之名相稱,而不一定要與她有夫妻之實、佔人便宜哪。

她這番出走,就要給他一記當頭棒喝。讓他知道不能老是為所欲為,不是凡事只需顧全他的心意即可。畢竟,她不是那種以夫為天的小熬人哪。

況且,她曾在死去的娘面前發過誓,絕對不以女兒身示人。此誓雖然因為她被拆穿性別而破,可她若不到娘墳前傾訴一番︰心里總也是不安的。因此,她才會在離開後決定回鄉祭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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