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出去玩水!」謝綺吐吐舌頭,一個勁地往希顏身邊的空位直鑽去。
「玩水?你不是說要在房間里泡溫泉看星星嗎?」
「一個人很無聊的。」很好,她的枕頭現在和希顏的靠在一起了。謝綺心滿意足地躺下。
「你跑到哪玩水了?」凌希顏輕敲了下她的額頭——
「在‘水深勿近’的危險海邊沖浪。」謝綺低喃了句。
「你又做了什麼事?」
「我——」她瞪大了眼,好想跟希顏說說剛才發生的一切;從學生時代開始,兩人就是無話不談的。
「你怎麼了?」凌希顏關心地凝視著她——謝綺一向怕寂寞。表面笑盈盈地,看起來也總是開開心心,卻容易在親友都不在身邊時,感到不安。她的不安並不明顯,不過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孩子般的撒嬌姿態——無論謝綺的工作做得多麼稱職,內心卻一直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
「我腦子現在一團亂——說出來的話也一定亂七八糟的。算了,以後再說好了!」
謝綺一翻身,抱著枕頭趴在床上。
「你的臉好紅喔、好燙喔!生病了?」她踫了踫凌希顏的臉頰。
「我只是多喝了幾杯酒。」凌希顏苦笑。
「雷杰居然想灌醉——」雷杰能夠忍到現在還沒對希顏動手,已經是奇跡了——她知道要躲開一雙緊迫盯人的目光有多困難。
「他沒有灌我喝酒。」凌希顏清雅的五官泛上了一層憂愁。
「不過也和他月兌不了關系。他做了什麼事?」她順理成章地問道。
「你知道雷杰總會把我和你之間的事拿出來嘲諷。多喝的那幾杯酒,便是因為幾名主管恭喜我有個嬌美的女友,硬是被灌下的。」凌希顏揉著自己己發疼的頭額,沒有一句抱怨。
謝綺坐起身,認真到眉頭都皺出了兩條皺紋。
「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痛苦?你太委曲求全、太任勞任怨、太忍辱負重、太听任父命。」謝綺在連搖了四次頭之後,終于忍不住捉住希顏的肩膀,「把真相說出來!」
「真相說出來又能如何?面對雷杰那種男人,我不該傻到把真心交出去的。一生一世的真心又如何?你該知道我的恐懼,我和你不同,我若愛上一個人,便會想佔有,偏偏他不是那種能讓人佔有的男子。」
希顏的神情是個純粹為情而煩惱的人兒,謝綺用力嘆了口氣,抱住希顏的手臂。
「別為我擔心。畢竟以我現在的身分,我和雷杰不可能在一起。」凌希顏嘆了口氣,道出腦中的念頭︰「有時候我會想,我寧願我的上司是白奇。」
「白奇!」謝綺聞言,彈坐起身,連帶驚嚇地眨了幾下眼。
這名字對她而言,威力可遠勝炸彈。
「怎麼了?」凌希顏不解地看著她劇烈的反彈動作。
「沒事。」謝綺伸手擦去自己臉上的冷汗。希顏該不會喜歡上白奇吧?那簡直太可怕了!「為什麼希望雷杰是白奇?」
「白奇漠然得讓人瞧不清心思,而雷杰至少還比較表露真性情。我不會去喜歡上一個我無法了解的人。」
「白奇有那麼難懂嗎?他每回都堂而皇之地把目標挑得一清二楚的。」她不過是弄不懂他干麼一直來招惹她而已謝——綺在心里補充道。
「知道白奇被稱為白色奇跡嗎?」
「知道啊。因為他的事業發展迅速得讓人咋舌。」她在公司耳濡目染久了,關于白奇的點點滴滴總是會「不小心」听進耳朵里。
「想不想知道另一個原因?」凌希顏問道。
「想。」連點三下頭,以示非常、非常、非常地好奇。
「他被稱為白色奇跡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的做事手段——白奇雖然出身黑道,但他做起事來一向正大光明得讓人心驚。」
「正大光明得讓人心驚?這字眼好詭異。」胸口有點痛痛的,謝綺拉高衣領一瞧——瘀青!一堆瘀青!
她連忙用被單把自己包里得密不透風。
「怎麼了?」
「沒事,繼續說。說他那‘正大光明’得讓人心驚的做事手腕。」這話說得就有點咬牙切齒了。
「他若想得到一樣束西,絕不會在背後放冷槍。他會當著對手的面,把他的企圖及勢在必得的目標一並告之,然後在對手心生恐懼、自亂陣腳之時,再從容地進行他的合並行為。」凌希顏敘說著印象中關于白奇的行事作風,卻意外地發現謝綺听得過份專注了些。
謝綺與白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沒失敗過嗎?」謝綺咽了一口口水,喉嚨里像哽住了一顆雞蛋——
你不該讓我對你大有興趣的——白奇似乎這麼說過。
「目前為止,沒听說過有失敗的例子,所以他才被稱為白色奇跡。」凌希顏回答道。
謝綺轉身就把頭埋到枕頭里——她是只自投羅網的大笨鳥!
她應該讓白奇以為她愛他愛到死心塌地、愛他愛到了四肢無力,這樣他才會放手。
可是,她肯定是那種會假戲真作的人啊!想一想,她還是逃跑比較實際。
「不舒服嗎?」凌希顏擔心地伸手探著她額上的體溫。
「我沒有生病。」我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未來,就覺得快要生病了。
謝綺揚起眉,十足可憐地看著希顏,還順道把自己的手塞到她手里。
「你這麼黏我,不怕別的男人望之卻步?」凌希顏淺笑出聲,早適應了謝綺這種心里感到矛盾時會想找個人踫踫的習慣。
「卻步才好啊!我現在還不想談什麼情啊愛的。況且,要是踫到那種打不走的蒼蠅,我豈不成了一團大糞嗎?」她義憤填膺地說道。
「這麼愛撒嬌,還不趕緊去找個另一半。」凌希顏戲戲謔說道。
「我可是很挑對象的。」理直氣壯地說了一句後,便拉長了語尾,淒淒切切地拉住希顏的手,情深意切地說道︰「希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如果能娶你的話,我現在還需要為雷杰的事情擔心嗎?」唉。
兩雙水靈的大眼同時黯然著,好動的謝綺則開始扳起手指頭細數兩人的差異︰「真奇怪,我們怎麼會變成好朋友?個性差太多了嘛!凌希顏還沒愛上人,就把未來八百年的事想了個仔仔細細,所以,就站在那個圈圈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把自己當成了囚犯。而謝綺呢?則是先設定好了愛與不愛的條件後,才肯開始戀愛。這女人怪異的地方在于——就算要轟轟烈烈地愛一場,也只敢找一個第二喜歡的來試試。因為那樣,謝綺小姐才可以主控她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太篤定了自己的船要駛向哪一個方位,卻忘了考慮到狂風可能會改變她的行進。所以,很慘。」
謝綺說著說著,小臉卻苦哈哈了起來。
瞧自己剛才說的是什麼話!她根本無法擺月兌白奇對她的影響!
謝綺無奈地捉緊希顏——逃得了今天,逃得了明後天嗎?
如果白奇和雷杰知道希顏的秘密——兩人再度手拉手地朝空中嘆息了一聲。
「希顏,為什麼你不是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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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奇推開窗戶,窗外的人車吵囂聲在飄上高樓之後,總摻上一股幽冷。
有時候,他會想走入人群里,顯示自己亦是個平凡人。
平凡人可以做什麼?
平凡人不會有一群人等著索命、平凡人不會有人想處心積慮地斗垮他、平凡人不會有個只想喋血街頭,以期在血腥中殺出一片世界的義父。
他想——除了一死,他這輩子是沒辦法平凡的。
是倦了,倦了這樣的日子、倦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