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楚老爹別開了頭,板著臉孔不听人說話。
「老爺——」門外傳來小僮的叫喚聲音。
「我不老。」楚朝歌精神一振地輕快回話著,慶幸自已有了個月兌身的藉口。
「爺——」一派正經的小僮站在門口,只修掉了一個「老」字。
「什麼事?」他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誰讓他少年得志呢?
「郭府千金想請你為她打制一套簪耳。」眉清目秀的小僮很是討人喜愛。
「要她稍候,我馬上出去。」楚朝歌正了正衣冠。好久沒出門接客了——
咦?接客?他心虛地回頭看著爹娘。
「還說不是倚門賣笑。」楚老爹從鼻孔中哼出一聲,楚大娘則是一臉的無奈。
「我這是正當生意。」楚朝歌再度說明。
「是啊!正當生意所以才取名為紅袖坊,怎麼不改名叫‘倚紅樓’算了?」楚老爹的眉頭整個擰了起來,是即將發怒的前兆。
「哇!老老爺真是厲害!爺的第二間店就打算這麼命名。」小僮一臉的佩服,而且——
聲若洪鐘!
楚朝歌在慌亂間扯著小僮的衣領就往門口沖去。
「楚朝歌!你給我站住!」暴吼之聲響徹雲端。
他和小僮一並沖過庭中的花圃,目光卻在那朵最艷燦的花兒身上停留了一次呼吸的時間——人,還比花嬌嗎?
「崔姑娘有一段時間沒來小店了,我讓小僮為你倒上一杯去暑熱的菊花茶可好?」楚朝歌掛著笑意走入店內。
「有勞公子了。」輕聲細語,外加一雙含情脈脈的眼。在他面前的女子向來都是這般嬌美的模樣。
除了她!
「崔姑娘今日有何指教?」楚朝歌貌似殷勤地問道,不忘對店里其他偷瞄他的諸多女子拋以一記微笑。
「我想麻煩公子替我打造一副耳飾,你的功夫細,琢磨出來的東西也好。」她又是嫣然一笑。
「想要什麼樣式的耳飾嗎?」憑良心說,崔姑娘的眼楮長得挺俏,只是不夠靈動、不夠有生氣、不夠——像她。
「喜氣一點,最好是朱紅色的。我那兒有幾顆珊瑚珠子的,樣式就照這幅畫中的耳飾吧。」她羞答答地將畫卷交放到他手里。
紅色?喜氣?沙紅羅一身紅裳,卻總不見有什麼喜氣殺氣倒是不少。
楚朝歌漫不經心地打開畫卷,卻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與「她」嘲諷的眼神筆直相望——
是沙紅羅!
他激動地緊抓畫卷,死命瞪著「她」唇邊的蔑笑。
除了沙紅羅之外,沒有人會擁有如此艷麗的一雙勾魂攝魄眸;也沒有任何傾國之女會擺出這樣的表情。
畫像,栩栩如生。胸口的嫉妒讓他微變了臉色,畫者很清楚沙紅羅的倔強與壞脾氣,否則便不會讓她在腳下踩著一株鮮花,而非在手中嬌拾著。
「你怎麼會有這幅畫?」他無法自制地低吼出聲,凌厲的視線突射向崔姑娘。
「我……我……」她抖著身子,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快說!」楚朝歌失去耐性地大吼出聲,雙手一伸就捉住她的肩膀。
「是……一名開當鋪的商人欠了我爹一筆錢,便將這幅畫拿到了家里抵債。」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著圈。
「當鋪的人有沒有說過他們曾在哪里看過這個女人?」他不死心地逼問著。
她搖頭,眼淚掉了一顆。
「可惡!」楚朝歌懊惱地一拍桌子,猛然抬頭才發現到一室的寂靜。
除了被嚇到不敢動彈的崔姑娘之外,所有人全都縮到了角落,而小僮則拼命地朝他使著眼色。他知道店內的姑娘們正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盯著他,但他克制不了自己此時火焚的心情。
「在下失禮了。」楚朝歌朝崔姑娘彎身作了個揖,也借機平復自己怦亂的心跳︰「實不相瞞,畫卷中的這位姑娘與我有著一筆糾纏不清的債務,是故我的情緒才會一時失去控制,請見諒。」情債難了啊!
崔姑娘接下他遞予的手巾拭去幾顆淚水,嬌弱地點點頭。
小僮走到楚朝歌旁邊,原是好意要幫他卷起畫軸,卻突然指著畫中人大叫︰
「原來這位姑娘欠爺的錢啊!早知道我就把她拎到爺的面前!」
「你在哪里看過她?」楚朝歌倏地揪住小僮的手臂,雙眼炯炯地瞪著人。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爺認識這位姑娘啊!」小僮被他的姿態弄得緊張兮兮,說起話也結巴了。
「你在哪里看過她?快說啊!」楚朝歌急迫地質問著,小僮被他搖得臉色發白。
「她偶爾會出現在東邊大街。」小僮氣喘吁吁地說道。
東邊大街?那只是幾步路啊!楚朝歌抱起畫卷就往外跑。
「我的畫——」崔姑娘焦急的叫聲傳入楚朝歌耳里。
「畫我買了——她是我的!」楚朝歌在街上狂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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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兩個小小孩兒們在池塘邊吟唱著歌謠。
黑嘯天的日光掃過兩人緊握住的小手掌——
曾經,白芙蓉稚幼的身子也曾如此可人地倚靠在他的身邊。
曾經,她將他當成生命中唯一的不變。
曾經……
黑嘯天鮮紅如血的眸瞳中閃過戾氣,百年難見的俊美臉龐更形魔魅。
他要她!即使人間之外的諸多界域,會因為他接下來的舉動而風雲變色,他亦不顧。
天下間不會有他黑嘯天得不到之物,尤其是他深愛的那株白色芙蓉。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兩名小孩仍舊開心地吟唱著,而隱身樹叢後的黑色身影卻將目光投射到前方一處空曠平地上。
白芙蓉以為逃到人間、以為設下封印,他就找不到她嗎?
他從來就不是泛泛之輩!
此時,魚戲蓮葉東南西北都不干他的事。他要弄清楚的是——
這場游戲中,究竟是魚戲蓮,還是蓮戲魚?
或者,蓮和魚都跳不開池塘的範圍,他與她不過是兩顆拋到池塘中的石子?
黑嘯天危險地眯起眼眸,腦子在浮起她的盈盈笑顏時,心中乍然一慟。
前方縱使是懸崖峭壁,只要她等在崖壁之下,他縱使是粉身碎骨亦要將血肉飛濺到她身上!
第二章
「沙紅羅,你居然敢搶你娘的男人!」沙艷娘氣焰高張地一腳踹開桌子,朝著自己的不肖女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他身上刻了你的名字嗎?」沙紅羅媚眼一揚,口中的蜜核「噗」地一聲,朝她娘的方向啐去。
「誰都知道他最近在我那兒過夜!」面對女兒此種輕蔑之舉,沙艷娘平素不輕易出現的皺紋亦在激動中浮現於眼角。
「在你那里過夜又怎樣?平日里一些雞鴨狗蛇類的賤物,還不是全都在你門口或蹲或臥?一堆發情的動物!哼!」沙紅羅粗魯地咒罵道,一身的紅衣凸顯了她俏臉上的不耐神色。
她的人生就要這樣過嗎?「女人國」里的女子的腦子里都裝了什麼?沒有男人,就無法生存嗎?她快被悶死了!
「你少轉移話題!一定是你對他亂拋媚眼,否則他昨晚怎敢在我面前說什麼他寶刀未刀,外頭年輕貌美的姑娘等著他憐惜?」沙艷娘聲音逐益加大,瞪人的目光也更加凌厲︰「今兒個果真讓我抓到把柄了吧!一頓午飯下來,他一雙眼楮直往你那兒瞧。你那點心思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眉來眼去,當我瞎眼嗎?」
除去她沙艷娘的風韻,豈是甫出茅蘆的臭丫頭所能比擬的一事!況且她也不希望唯一的女兒太早陷入這種泥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