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瞵磷瞪著柳子容漾著笑意的嘴角,如同沙漠之人對水的渴求。他想吻「他」。
沒發覺李伯瞵的異樣及周遭來往人群的逐緩腳步,柳子容認真地在他的手中寫著︰「我想你的肚子可能餓了,找地方吃東西」。
簡單的一句話,用書寫的方式來表達卻又花了一番的時間才完成。她不明白李伯瞵的掌心是否會如同她的指尖一般有著細癢的感受,她只知道每回在他掌心中寫字之時,她總會忍不住手指顫抖。
沒听見李伯瞵的回答,柳子容抬起頭、抬起油紙包,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李伯瞵,不意卻在他的肩後望見許多注視著她的陌生目光。她很快地又垂下了頭,縮了子到李伯瞵身側,直覺他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見柳子容瑟縮的模樣,李伯瞵粗眉一挑,雙眸住左右駐足的人群掃過,待所有的目光都紛紛改向後,他右手俐落地一揮,揚起了遮日的斗篷將柳子容從頭至尾包裹住──擋住旁人驚艷的目光,也提供了柳子容一個喘息的空間。
白潤之玉,即使沾了些許瑕疵,卻仍是人們注目的焦點
「我們先離開。」環著斗蓬下的柳子容,他說話的語氣越發地低柔。
原以為那張望的舉動是為了找地方休息,卻沒料到在柳子容孩子氣的笑容下,關心的卻是他早晨進食不多一事。這樣細膩的心思,要他如何舍去對柳子容的憐恤?
李伯瞵摟緊了靠在胸前的人兒,內心交戰的情緒讓他握緊了拳。
擁著柳子容在人群中前進,小心地不讓人群撞擊到斗蓬下的人,也刻意地放慢腳步,讓斗蓬中露出的眸子,可以趁此慢慢地觀看著周遭的花花綠綠。
他一直希望柳子容是那個他在岩穴邊遇見的女子。奸細也好、偽裝也罷,起碼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他」。
正因為不曾找出那名神秘女子,他對柳子容的性別就一直無法釋懷,也就一直存抱著的希望。可以強使手段,對柳子容再付驗明是否為男兒身,只是內心抗拒幻滅的情感讓他遲遲無法動手──就怕柳子容真是個男子。
而營區中有陌生女子闖入一事,他已對巡邏軍做出了處分;不過也正因為搜尋不到那名女子,想將功贖罪的巡邏軍隔日即呈報;與西突厥勾結的高昌流亡貴族已向長安前進。
撥營,是為了一網打盡
在步出擁擠的區域後,柳子容的臉已冒出了淺淺的汗,趁著李伯瞵看向遠方的幾處馬販時,她迅速抽出了手絹輕拭去右頰上的水珠,沒有意外地看到淺淺的紅印在手絹之上。她們一群人只想買到胭脂便可度過難關,卻忘了胭脂會隨著汗水而消去。
她不能再久留了,涂抹胭脂只是權宜之計,並非長遠之謀啊。只是心卻難受得很。她……竟有些……舍不得他
捏著手絹和他買給它的東西,她仰起下領,望著他堅毅的測臉出神。初見李伯瞵,他迥異於其他男子的高鼻深眸就已在她心中烙下了痕跡。此後,怕是再難將他的身影自心板上擦去了。
柳子容抿著唇苦笑,覺得自己好卑微──李伯瞵習經在岩穴中那般粗鄙地對待過她,她怎會愈來愈掛記著他,而非……曲步瀛呢?她慌張地搖著頭,不喜歡自己這種情緒。
「怎麼了?還逛不夠?」走到樹下,他體貼地為柳子容掀去了斗帽,讓那悶紅的小臉透著氣。「方才倒是忘了問你是否缺什麼東西。」
不要對我如此細心。柳子容雙手捉住斗蓬的前襟,在他無言的注視中,同自己的心投降。
去買胭脂吧,多留在他身旁數天也好啊。
那些離去的堅毅念頭在面對他之後,竟皆可笑地不堪一擊。她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掌,感受那分安心,卻又不敢讓自己的手掌靠近他。嘆了口氣,她仍是放下了手。
終是得不到她要的收場吧;他有他的沆,而她則背負著著曲大哥的等待。
他一把握住了柳子容猶豫的手掌,感覺到那手掌中傳來的顫抖。柳子容想說什麼呢?李伯瞵地包裹住那顫動。
她閉上了眼,明白自己猜不住心事的臉此時必然是玄然飲泣。匆促地想抽回手腕,卻被握得更緊。柳子容猛然張開了眼──李伯瞵竟將她的手置在他胸前的心口之上。
他心上的濼動是真實的;然而,那卻是顆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一個特定女人的心。
眸子涌上了水光,再望了他深沉的瞳一眼,即咬著唇硬是收回了手。
她彎下了身,用手指在黃土上寫:「胭脂」。
「你要買胭脂?」他再次依近了柳子容,沒理會那含淚的拒絕──因為那眼眸中的不舍情意過分明顯。
李伯瞵傾身向前,勾起柳子容的臉頰。
柳于容驚喘了一聲,向後避開他的踫觸。臉上的紅顏料可能會月兌落啊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深遂的眼眸由在意變為冷漠。
她難受地低下頭寫著︰「我答應替營妓姑娘們買」。
李伯瞵用腳刷地毀去了所有地上的字跡,柳子容此時的閃躲讓他旺怒。才剛習慣那軟柔身子依偎著他的感覺,卻又被狠狠地一把推開。
李伯瞵條地彎與那雙驚惶的眸相對,不顧柳子容掙扎地扣緊了細滑的下頷,臉色緊繃地看著那痛楚漫上秀氣的眉頭。「你怕什麼我若真要對你下手,也容不得你有說不的權利。」
用了不留情的力量甩開柳子容的身子,他怒瞠的眼瞪著倒坐於地上,裹著斗蓬、看來狠狠卻又該死的可憐人影。
他究竟氣恨什麼氣恨柳子容根本不在意他?氣恨他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不過是因為得不到而渴望罷了他從不曾迷戀過任何人──女子如此,男子亦然。
「這位落難的姑娘,標致美艷得更甚牡丹。」第三者的評論加入樹下氣氛僵直的二人之間。
李伯瞵更形陰沉地變了臉色。倨傲地微昂起下巴,不加理會。他向前走了二步,伸手迅捷地抄起一段樹枝鞭向柳子容。
在柳子容驚惶地閉上眼閃躲時,樹枝勾起斗蓬的一角,衣角的布料因勁風揚起再度蓋住了柳子容的臉龐;而後樹枝一氣呵成地向身後射出,瞬間發出的小石子擊向第三者。
「身手果然還是不凡。敢問李伯瞵將軍近來是好興致,拋軍棄營出來偷閑?還是戰事順利,於是想到外頭找生氣受?」幾句帶著幾分調侃的聲音從第三者口中傳來。
李伯瞵皺了皺眉,因為認出了聲音的主人──龍沐勛?
他旋過了身,看向幾步距離外倚著黑亮神駒的男人──他將來的妹婿、成都「鷹堡」的少主。
「你怎麼會在這?」李伯瞵向前走了一步,恰好遮住來人對樹下那抹身影的刺探注視。
「真客氣的問話。」龍沐勛沒有掩飾他俊邪眼中的嘲諷與好奇。他瀟灑地踩著步伐,一身白色衣物在陽光照耀下,更顯醒目。
「不料短短數月,鷹堡的生意已擴張至中土外地邊際。」名為妹婿,卻是皇上賜婚的。成婚在即,卻未見他收斂在外的風流之名。若非顧及妹妹欹雲嫁過去的待遇,他完全不願搭理此號人物。
初聞皇上降旨,他曾冒著違上的生命之危為欹雲婉拒此門親事;卻為皇上以欹雲貌純性平和,必能因李氏一族與成都最大商會結合帶來最大的政商利益。
「李兄所言極是。對於珍貴之寶買進賣出,鷹堡的確沒有所謂的地域性;但可惜之處常在於貨主不願相讓,不知李兄是否有同感?」
龍沐勛又往前走了一步,對於一向視女人為無謂之物的李伯瞵所表現的張揚不悅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