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羽婆婆後來嫁給那男人了嗎?」她忍不住插嘴。
段磊搖搖頭,「你看見她還在那兒,不是嗎?她一直在等,等那個男人賺夠贖金了,他就會來接她的。」
「那個男人沒來?他負了她?」
「不,男人為了那筆贖金,跟著老爺子一起加入梵門,結果在一項任務中失蹤了,一直到現在。」
「那……羽婆婆就一直等到現在?」
段磊點點頭,「很離譜是吧?其實羽婆婆自己心里也有數,只是她不肯放棄,她不僅是買下那座妓院,甚至主動加入我們的組織,因為她怕男人回來的時候會找不到她。
從老爺子口中知道這個故事後,我們都曾經勸過她。這麼多年來,她等到的永遠是淚水。只是她總說沒關系,等她死了總會跟男人踫面,那時再一起討回來。」
步姿的心隨著他的話,開始幽幽藹藹起來。
這人間有「望夫石」的傳說,可她腦海跳月兌而出,是具痴痴倚閭的身影,那不是石頭,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生命,在日暮迭替、星移斗轉間一點一滴的流失;從縴細婀娜到老態龍鍾,從人間等到天上。
這個老套的故事,卻讓她好想掉淚。
他若有似無的輕嘆,「她的男人在地底下一定很煩,有個蠢女人天天這樣子嘀咕著自己的名字,這連要投胎轉世也不能干脆,假使是我,可受不了。」
對他那種隨時舐血的生涯來說,情愛,不過是心靈深處的負荷,一種雖然美麗、卻可能承當不起的包袱。
他的假設卻讓步姿驀地激動起來,「呸呸呸!你少胡說了,這有什麼好比的?」
段磊微怔,她激動的緋頰,自然流露的關切,讓他的心底無從抗拒的掀起一陣暖流。
「你……」步姿胡亂指了四周的名貴家具,「你看起來不像很缺錢嘛,又何必……挑這種工作呢?」
「你……」微微抽搐的臉上暗潮起伏,只在瞬間他硬是轉換語氣,仍是一派嬉笑,「怎麼?你也想替我找工作?真沒想到你對我是這麼的關心。」
「我……哼!不過是勸你從良罷了。」誰關心他了?
從良?段磊又被她逗笑了。「如果你真的那麼仁慈的話,就讓我有那個機會好好敲安步雲這一筆吧。」
死要錢!步姿比了個「請便」的姿勢,然後爽快的應諾︰「放心,現在你不讓我回台灣也不行了!既然那個濱崎要去台灣,堵我都要堵到他,讓他也嘗嘗地頭蛇款待的滋味!」
段磊對著張牙舞爪的她,馬上熱心道︰「需要我幫忙嗎?我送你一顆子彈,然後等他一下飛機,你就砰——」
「嗯嗯,這個好,這個……」猛然掉頭對著他舉槍的手勢,她低呼︰「要死了,你是想害我嗎?台灣可是講求法治的地方。」
「你知道就好。」話落,他已經板起臉色,「濱崎這次到台灣會面的對象是馬達,這個人在滇緬一帶擁有相當大的地盤,雖然說我們的目標不是他,但也難保不會擦槍走火,所以這次行動可能會有極度的危險。」
「我不怕危險。」
「我怕。」在她還來不及太過感動之前,他又說了︰「我怕被你搞砸了,而且安步雲也絕對不會讓你涉險的。」
這可提醒了她。「那……那你先別讓他知道我回台灣,不就結了?」
「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是喱,她怎麼忘了,要是將她送回家,段磊可就完成任務,能來個「銀貨兩訖」,還有什麼好處更甚?
「好處喔?這……我一時還想不到,可是……至少你也需要幫手。」
「我會帶著幟月,有她就夠了。」
「那……不差多我一個啊,你放心,食宿所有費用我會補貼你的,不會讓你吃虧的。」重叟無欺,她一向可公道的呢!
「那你能幫什麼忙?煮飯?洗衣?跑腿?打雜?」隨著他列舉的項目,她的瞳孔愈撐愈大。
深吸了口氣,她豁出去了,「好!」
段磊倒愣住了。這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敢一口應好?「你確定自己做得來?」
「我當然做得來!」
對著若有所思的他,她開始央求︰「我們就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再一起對付那個濱崎,等事情都解決了,我再回去也不遲,反正我的人是已經回台灣,你不用怕我哥這筆賺不到啊!」
他怕的不是這個,而是——
「好吧。」這是種讓他無法對自己交代的「妥協」態度。︰「但是,你要——」
「我知道,全部听你的!」她開心的綻放笑靨,忘形的扯住他;「我就知道……」知道他最後一定會听她的!迎著他疑惑的眼,她很識相的自動省略下文。
不說不說,呵呵,給他保留一點面子,反正她要的是結果。
步姿這才發現,能夠牽動他的心思、影響他的意願,那種感覺竟是這般……樂陶陶!?
她喜歡,喜歡看他沒轍的表情、喜歡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喜歡和他一起吵翻天的感覺……該死,她的「喜歡」是不是太多了?
他突然開口道︰「看你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擔心瓔子會移情別戀?」
「這個喔……」她咬著唇瓣,幽幽的望了他,大大的嘆了口氣,「真的那樣于也勉強不來,如果她真的和吉野情投意合,那就……算了。」
「算了?」
「是啊,不是說天涯何處無芳草的?再說……」她溜著亮晶晶的美眸,意圖暖昧的問︰「幟月也會一起到台灣吧?」
段磊瞠目。死性不改!「需要幫忙嗎?」
她囂張的啐道︰「遜!」
黑扛再度自段磊頭頂布掛。
現在是怎麼了?她在「嗆聲」嗎?跟他一較風流本事?
台灣
坐落在市郊的一幢老[日磚造小屋,門庭前積厚的落葉被踩得嗶剝作響,那道木門一推開,絲縷陽光射穿漫舞的塵煙,讓幾個人同時捂著口鼻。
「這……」步姿捏著鼻子,「你們該不是打算這兒落腳吧?」
據段磊說,這是幟月在台灣的老家。
「看來,她還是沒回來……」官幟月逕自跨人,抹著家具上厚厚的塵埃,嘆道。
「她?是誰?」
幟月簡單回答步姿︰「是我老媽。」
「你龍媽住這兒嗎?那她上哪兒了?」這房子明明已經荒廢許久啊!
「誰知道呢?」幟月的嘆息更大聲了,「只要別再搞出人命就行了……」
啊?愈听愈迷糊的步姿,沒有機會開口,一把掃把已經遞向她面前。
「還愣著?快干活吧!」段磊開口下達命令。
吧活?愣愣的步姿,接著手里又多了抹布、拖把、水桶……「你是說要我……整理這房子?」
他點點頭,拍拍她的肩,「你說過自己做得來的,不是嗎?當然,如果你後悔了,隨時可以回安家去,反正離這兒很近。」
步姿抬頭瞪著他——
上帝一定搞錯了,否則那惡毒的心腸,怎麼能夠冠上那張絕世的俊容呢?
「可是,我不覺得我們一定得住這兒啊!再說幟月她老媽又不在——」
「住這兒有什麼不好的?‧段磊搶著幟月回答前,說︰「只要整理一下,這房子還是可以住得很舒適的,尤其是前庭藤架那地方最好,這夜里點盞燈,擺壺好茶,還能聊心事、觀星斗的,是件多浪漫的事。」
不過這個浪漫之前,是必須付出代價的。
「整理就整理,說那麼多廢話干什麼。」步姿手里的掃把開始大力揮著……
咳咳咳……
「輕點輕點……你跟掃把有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