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望半晌,他對著她訥訥開口道︰「不用忙了……以後,你都不用這樣子忙了。」
「你……為什麼?」她眼巴巴的望著他,某種猜疑的心思開始作祟。
「因為……」因為,他不願意看她這麼累。
這算是心疼她嗎?
對邢炤來說,這種絕對陌生的情懷,是無法輕易訴諸于口的。
他用著極度困擾的眼神望著她。
可是,她已經自作聰明地有了答案,而且也開始為此飽受折磨。
「你……還是要回家去?是嗎?」她屏著氣息,緊張的聲音在發顫。
直到他點了頭,她臉上無法掩飾的絕望,已轉為怒氣。
「你怎麼能這樣子?邢炤,你這個混蛋!」丟下菜籃子,她的手往他胸膛捶落,「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說要走?你這樣做太過分了,我……」
邢炤整個人杵在原地,任由她拳頭胡亂捶著,他的視線卻鎖在她臉上……那紛飛的淚水,讓他失了神。
「你這麼不希望我走?」他沙啞問道。
「廢話!我當然不要你走,我、我……」她哽咽得說不上話。
「那……就一塊兒走吧。」他緊盯著她道。
第六章
「你、你是說……」綺年不敢置信的張大眼。
「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回家去。」邢炤一臉認真的重復道。
臂著她破涕為笑的樣子,邢炤聳著肩,佯作無辜道︰「就算你不願意,也犯不著動粗吧?」
「你……你怎麼不早說?」她狼狽地抹著臉上的淚水。
「我一直想跟你說,可是你一直沒給我機會開口。」
原來,他追著自己想說的,是這個!綺年的心頭逐漸釋懷,臉上早已管不住那種喜悅的顏色。
「你還沒回答我,願意嗎?」
「我當然願……」綺年像想起了什麼,點了一半的頭,僵在半空中,看來煞是怪異。
「怎麼了?你……不願意陪我回去?」
「我不是不願意,我是在擔心你爸媽……我怕他們會不喜歡我。」唉!在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不是在這種非常時刻遇上他……都怪這該死的實驗害得她必須丑化自己……
忽地,另一種聲音卻響起——她怎麼忘了自己能擄獲他的心,靠的也是實驗的功效?
一種雜質沉浮她心頭,也模糊了那種勝利的快樂。
「你不用擔心。」他給了她最篤定的笑容。「如果我會依著他們的意念,也就不必搬出來住了。」
他把自己和父母親之間為了婚事的爭議,大略說了一遍。
「我不是想忤逆他們,只是覺得自己不該退讓的,就要爭取到底,尤其是婚姻這方面,我無法接受這種被勉強的感覺,所以……」他頓了頓,望了她一眼。
他有點兒艱澀地接口道︰「所以,我必須讓他們相信,這個結婚對象已經找到了,為了讓他們死心,我希望你能幫我。」
炳!這有啥問題,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等等,綺年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很嚴重的問題。
「你……」她別扭的捏著衣角。「你又為什麼會想帶我回去?只是想讓你爸媽死心?還是……因為你、你喜歡……」
在她那個「我」字尚未出口前,他已應了︰「都有。」
他承認喜歡她了,是不?綺年聞言,還來不及反應喜悅時,他已經接了話。
「我想,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去冒充這個對象,比較容易取信我爸媽。」
她吸了口氣,望著他坦誠的臉。沒錯,他是在說喜歡她,可是……原來的歡喜卻忽地變了質。
「原來你的意思是說……假扮而已?那就只是……做做戲嘍?」她感覺手心在冒汗。
他卻該死的繼續坦白︰「我知道這是個自私的要求,可能對你有點兒為難,但我是真的不想結婚,不想被剝奪單身生活的快樂。
是嗎?綺年痴望著他。
單身一定就快樂嗎?快樂一定得單身嗎?
在過去,她或許快樂、或許不快樂,但是卻從來沒有細想過和「單身」的關連。
而現在,她只知道一種讓她極不快樂的感覺,卻是來自于他的單身主張。
他不是已經喜歡上她了嗎?難道不等于彼此間的擁有、歸屬?
她再度憶起百貨公司的那對男女,那種不容入侵的愛情版圖,難道不是為愛人而建立?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挨近,扶著她因失眠兼焦慮交加而眩搖的身子。
倚在他溫暖的臂彎里,她迷茫的眸子眨呀眨地、解讀著他殷切呵護的關心。驀地,綺年心緒沉澱了幾分。
她在干什麼?實驗的最終目,不也是讓他來愛上她?
而眼見計劃一步步成功了,她又在計較什麼……
「好,我答應你,就算是……幫你的忙吧,不過——」她強自歡笑,打哈哈道︰「我這麼為你犧牲,就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謝我?」
「那,我當然也一樣能為你犧牲……」他亮眸泛著笑意,然後湊在她耳際,道完余言。
只見她一听,原是蒼白的兩頰迅速飛紅。重新拾起籃子,啐了他一口︰「你真壞!不理你了,再不去市場的話,你今天就沒新鮮的魚可吃了。」
邢炤又是一怔。似乎記得自己曾經隨口提了句愛吃魚,那麼……
他這才想起那餐餐紅燒、清蒸、豆辦、糖醋等等諸多花樣的魚料理。
邢炤忽然沉下臉,動手硬將她給拖往房間去。
「唉,你干什麼?!他他……就算想「犧牲」,也不用這麼急吧?綺年嚇壞了。
「我不要你為了煮飯那麼累,你不懂嗎?你現在就給我乖乖地回房間去休息!」邢炤忽然間好生氣好生氣!
他氣,氣她不像別的女人,被「怎樣了」,還不懂得爭取權益保障。
他更氣的是,她答應他不合理的要求也就算了,現在還滿腦子只想著為他張羅餐點。
氣啊!氣他竟然開始覺得自己……好壞?!
「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听好!我寧可隨便吃個便當、吞碗面,也不要你再為了我搞得那麼忙、那麼累!」邢炤一把奪走綺年的籃子。
「我……我高興,不行嗎?」綺年心頭卻有個聲音在說︰她愛看他這生氣的模樣兒。
「我不高興!」邢炤跳腳了。
「你……」她真的忍不住想笑了。「你為什麼生氣?你不會是心疼我吧?」
「我……」往下垂覆的睫毛微微顫動,他的目光落在她把弄自己前襟的小手上。
懊死!邢炤竟然沖動得想將她撲倒在床……已非輕狂懵懂的他,簡直無法理解她對自己所造成的瞬間吸引力。
「嗯。」一聲默認的咕噥之後,邢炤板起她的下顎,灼熱的目光罩著她,語帶威脅道︰「除非你真的不想好好休息,否則……最好別惹我。」
然後,他快速離開她身畔,步出房間,帶上門時,惡狠狠地說︰「除了睡覺以外什麼也不許你做!我出去辦點事,回來時最好你的人是在床上。」
綺年咋了舌。好霸道!不過……她喜歡!
窩在被里,仿佛還能感覺到他留下的體溫,她彎起唇,笑得好幸福。
即便是丑女,也有逢春時。
那麼,實驗是成功了?!
捧起筆記本,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落字——
實驗持續進行,另類藥威力發燒中。
jjjjjj
終于到了邢炤帶綺年回家的那一天。
專屬邢氏總裁的尊貴轎車,在外頭守候。
「少爺,老爺說為了表示對羅小姐的誠意,特地讓我過來接你們。」司機張忠恭謹說完活,在邢炤頷首示意下,才退到外面等候。
綺年偷偷的咋舌。
看來,邢炤的家世是頗為顯赫,那麼……想象今天的場面,她不免有點兒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