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緊張,是不是?」
「我……」聳了肩,她俏皮的道︰「緊張也沒用啊,反正……人家不是都說丑媳婦總得見公婆的。」
話一說出,警覺他眸中的異樣閃光,綺年馬上接口又道︰「再說,我只是個冒牌貨,那……就沒什麼好緊張的了,不是嗎?」
未應腔的邢炤,眼波始終流轉著笑意。
「放心好了,不會有人知道你是冒牌貨。」
「我自己心里知道就夠了。」就夠她沮喪了。
「我很抱歉,這樣子委屈你。」
他自責的口吻讓綺年即刻轉換臉色。「才不委屈呢,反正……我正好也能A一頓大餐。唉,你們家該不至于太寒酸,每個人發瓶飲料、拿塊蛋糕就打發了吧?」
他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的頭,「也許還會附贈汽球跟彩券呢。」
「唉……不要弄我的頭,頭發亂了很難看的。」
難看?听著她抗議的喳呼聲,邢炤不免失笑了。
她真的會怕難看嗎?
憑著直覺,邢炤認為她可以更美麗的……可是,面對一個不善妝扮偏又固執己見的女人,他的意見是不被采納的。
最難消受的是,她還會煞是認真的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子很丑?」
「當然……不是。」結果,她等待肯定的期計目光,總是不斷制造他善意的謊言。
有時邢炤不免要懷疑,她根本是存心給自己找「難看」!
只是,說也奇怪,許是看習慣了,即便是她「自虐式」的妝扮,他竟是愈來愈覺得順眼。
坐上了車,他還是察覺了她出奇的安靜。
目光落在她不住交握的小手,邢炤忍不住緊緊握住她,堅定的語音透著溫柔,「我會一直陪在你身旁的。」
一直?今天嗎?還是……
他話里帶來的甜蜜感,就那樣陪著她整段路途。
終于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綺年才虛弱的發現,自己一路上都在尋求他的「一直」定義是什麼。
下了車,走出停車場,邢炤挽著綺年步往前廳的方向。
一路上,邢宅裝潢格局之氣派,讓綺年不得不暗暗驚嘆。
穿過絢麗奪目的花塢,呈現幾何圖型的鵝卵石步道,在紅花綠葉當中拓展出一道醒目的潔白。
步道往前廳那頭延伸而去,踩在上頭的綺年,心情起伏也隨著距離縮短而擴張。單看這個陣仗,擺在前面的,定是豪門盛宴。
但是,她卻發現自己料錯了。
踏入寬敞、富麗堂皇的大廳,沒有川流不息的仕紳淑女,沒有喧嘩鼎沸的寒暄聲浪,迎接她的,只有熱情招呼的邢母季月眉。
「你們回來了呀!來……羅小姐,歡迎你啊。」月眉忙不迭上前拉著綺年的手,招呼她。
「伯母,叫我綺年就可以了。」受寵若鶯的綺年,拘謹地陪笑。
「對對,就叫綺年……這樣子比較親切。」月眉笑彎了眼。
邢炤不語。有詭!
母親的過度熱情讓他倍感詭異!
此時,母親卻傳來「指令」——
「阿炤,你爸交代了,要你到家的時候先去他書房一趟,他在那兒等你,可能是有些公事跟你談。」
「不能等吃過飯再談嗎?」邢炤自然地瞥了綺年一眼。「媽,我現在有客人。」
季月眉勉強捺住性子,繼之轉頭,笑咪咪地拍著綺年的手背,道︰「反正廚子那邊還在忙,綺年就留在這兒陪我聊聊,你說好不好?」
「好。」綺年當然是只有說好的份兒。
「你盡避去忙,沒關系的。」綺年同時給了邢炤寬慰的笑顏。
有關系,而且是大有關系。邢炤對母親的狡檜笑容是最熟悉不過的了。不過,他卻點下頭,然後步往樓梯。
邢炤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早想過了,如果想挖掘什麼「詭計」,那麼,從樓上父親那兒下手,絕對會比母親這兒有勝算多了。
丙不其然……
邢炤發現父親嘴里漫談的公事,不過就是重復某些投資案的檢討,而這些,早已在董事會議審過了。
喝了兩口茶,邢炤伸了伸懶腰,不動聲色地道︰「樓下好像沒什麼客人來。」
邢志豪直接應了︰「本來就沒什麼客人會來。」
「爸的意思是說……今年不宴請客人?」他記得每年父親的生日都是辦得熱熱鬧鬧的。「為什麼?」
「這……」有點兒猶豫的邢志豪!謹慎措辭道︰「你媽的意思是說,今年特別,因為你要帶羅小姐回米,所以人多了反而不好……」
不好什麼?
「人多了,怕羅小姐會不好意思吧。」父親模糊帶過原先想說的話。
「那……老媽還真是用心良苦。」食指輕撫挺直的鼻梁,邢炤噙著一絲不以為意的笑容道。
「阿炤,听爸爸的話,不要怪你媽,不論她做的事你能不能接受,至少她的出發點是為你好。」
「包括把我跟綺年像犯人一樣分隔開來,好接受審問?」他重整了父親的話。
「呃……」被兒子識破伎倆的邢志豪,有點尷尬地說︰「話也不能那麼講,既然你要娶羅小姐,至少我們當父母的也該對她多了解一點吧。」
「那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啊。」
「沒法子的事。你媽說這世上能唬弄得了她的人,就是她的寶貝兒子。」邢志豪輕笑道︰「她怎麼知道這一次,你不是隨便找個人來應付我們?所以,正式對外公開之前,總是得先確認一下你跟羅小姐的關系才是。」
這算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邢炤對母親只有一句話——佩服!
邢炤見了兒子滿臉的困擾,帶著寵溺的笑容安慰道︰「你放心好了,雖然羅小姐的外表和我們心中的理想有些距離,但我跟你媽也懂得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所以,今天不過是借個題,想證實她不是你找來冒充的罷了。」
怎麼證實?
單是想到母親一貫的霹靂行事風格,邢炤已經頭皮發麻。
他幾乎能想象綺年招架不住的糗樣子……說不定她已經快哭了……
才舉步欲步下樓時,一道哭腔讓邢炤胸口緊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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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道嗚咽聲的主人竟是母親?邢炤再度愣住。
「……真是的,怎麼會這樣子呢?」
「伯母,都怪我不好,害你這樣子……」綺年遞著紙巾,滿臉不安的樣子。
「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呢。」母親擦著眼淚。
此時愣在原地的邢炤,拿定了主意——既然東窗事發,他不能讓綺年來承擔任何責任。
隨即她們兩人接續的對話,又讓他定住腳。
恢復平靜的母親說︰「是我一時忍不住想起自己……其實伯母也是個孤兒,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最了解沒爹沒娘的孩子有多可憐……」
綺年更加歉疚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伯母傷心的,今天是伯父的生日,我實在不該提這些傷心事,可是……看見伯母就讓我想起媽媽,所以伯母一問起,我才會忍不住……」
「沒關系、沒關系,你有什麼心里的話盡避對伯母說,以後你就把伯母當成自己的媽媽……」季月眉忽然想到什麼,「而且你跟邢炤以後要是結婚了,也一樣得叫我一聲媽媽的,你說是不是?」
「呃……嗯,」綺年的頭垂得更低了。
咳咳……邢炤知道該是現身的時候了。
「你們還在聊呀?該開飯了吧?肚子都快餓扁了,」
兩個女人出乎意料的熱絡,讓他心情輕松了起來。
「我們在聊你跟綺年的婚事。」季月眉頓了會兒,似在盤算什麼。
「就這樣子吧,下個月挑個好日子,把你們的婚事辦一辦。」季月眉直接問綺年︰「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