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飛龍 第4頁

「小弟,你想清楚了嗎?」縴縴玉指輕彈,尾指上的指套閃著金光。「咱們是親姐弟,姐姐才不遺余力地幫你。難道你還以為姐姐是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好處?!」皇五女純孝公主噙著笑意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殘忍的事。「那幾個高手可是你姐夫花重金買下的,你若贊同姐姐的話,就馬上讓他們開始行動;若不領俏情,那姐姐就當什麼話都沒跟你說過,只當那些個銀子是扔進河里听個響也就是了。」

「皇姐,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若讓人知道會掉腦袋的。」皇十三子皺著眉,一臉擔憂地看著一直不開口的永基。

「十三,你莫開口!讓你十二哥自己拿主意。」純孝公主微眯著似笑非笑的眼,「拿主意可要趁快,別等人家成了太子,你才後悔。」

十二阿哥永基突然一拳捶在桌上,茶杯翻倒,弄濕了暗紅的綿緞桌布,像血一樣在他眼中慢慢綻出花朵。「好!正所謂無毒不丈夫,欲成大事,豈可有婦人之仁。」只要他能登上皇嗣之位,一雪母後死後受辱之恥,死個八個人又算得什麼——反正,也不是多親的兄弟……

夜,無邊無際地漫延著,而陰謀似乎永遠是在這樣深沉的黑暗中醞釀而成。危險將至,卻沒有人知道。而天,還沒亮……

※※※

雪後初晴,天氣卻不冷。風拂過耳畔,似乎已听得到春的呢喃,春天終于快來了……

難得出宮,綠兒一臉興奮。見著什麼都是大驚小敝地又笑又叫——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小太監。玉簪從她手里扯回慘遭蹂躪的衣袖,好生無奈。好不容易說服了御膳房的小太監得以冒名出宮,若讓這瘋丫頭鬧出事來,可不止自己倒霉,還要連累別人。

「綠兒,這是大街上。」目光下移,她忍不住臉紅。就算是那些個肚兜釵環漂亮得讓人心動,可也要顧著自己是穿著太監衣服啊!也不想想兩個小太監站在攤子前看些個肚兜脂粉的成什麼樣子。也難怪那些個大姑娘小媳婦遠遠地站著指指點點卻不敢上前。賣東西的小販也是一臉不悅,要不是看在他們是宮里出來的,早就開口攆人了。

「我說小綠子,咱家看這些東西實在是不適合各位主子。咱們還是往別處瞧瞧吧!」清了清嗓子,她一把扯下綠兒死巴著不放的東西,硬是拖著她遠離眾人的白眼。

「姐姐啊!那個是人家想買的啊!」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買去她看中的東西,綠兒忍不住抱怨。

「你別胡鬧啦!也不瞧瞧自己穿的什麼衣服。要買也快點麼,還挑個沒完沒了也不怕人瞧……」突然住口,王簪扯著綠兒避到邊上。

「喲,好痛!」綠兒苦著臉,「那個不是七……」干嗎捂住她的嘴啊?!她又沒說錯什麼,那的確是七阿哥啊,「晤晤晤……」綠兒瞪著一雙大眼,不滿又哀怨。

「別吵!你忘了七阿哥是識得咱們的嗎?」迎著綠兒控訴的目光,她想了想,松開手。的確好像想得太多了哦!怎麼會記得呢?她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就算是見過她們也未必記得!就算記也未必認得出啊!她們又不是什麼天香國色,誰會費心記得她們呢?

想想,她對綠兒的笑多了些不好意思。正要離去,眼角卻瞥見一些不該出現的……那是——「刺客!」

※※※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面對這般無奈而惱人的場面永琮還真是頭痛。原本和九弟從「寶瑞齋」出來時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有人大叫「刺客」?然後不知從什麼地方蹦出一群穿黑衣,戴面紗的刺客。有人要殺他,他不覺得奇怪。反正身邊有永恩這個高手,再加上他身邊的魯圖爾更是身手不凡,尋常人根本就近不了身。

可是,為什麼事情最後還是變成這個樣子呢?眼瞅著那些個刺客快被侍衛消滅,可誰知一個刺客突然直撲過來。永琮是沒把來人放在眼里,可偏還有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女娃傻兮兮地蹲在邊上。說時遲那時快,眼見明晃晃的鋼刀要落在那小丫頭身上,叫他想救出來不及,只來得及打出一枚銅錢,希望能將刀鋒偏上一分半寸。

而就在此時,一道藍影沖出,恰恰撞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腳下一蹌踉,身子一歪,那一枚原該打在他手腕上的銅錢好死不死地就打在那人背上。「啊……」一聲慘叫讓永琮皺起眉,見那人痛得跳腳正讓黑衣人一掌打在胸口,一口鮮血噴出仰面倒下,險些壓著那個小女娃。

「成事不足……」他低喃了一句,那頭永恩已大笑出聲。

笑?!居然還笑得出?難道在這些阿哥眼里,像她們這樣的賤民是死不足惜的——可恨啊!玉簪抬起頭,也不知是氣還是傷,臉漲得通紅,一口血噴在薄雪上,染成斑斑紅梅。她一個小爆女干嗎多管閑事呢?就算瞧見什麼不該瞧的也只該當做沒瞧見啊!喊什麼「刺客」?就算小女娃當著她的面被殺,也不該強出頭啊!反正不認不識的,死了也不關她的事嘛!

「咳咳……」一只小手在拼命地擦著她嘴邊和臉上的血,「哥哥,哥哥,你不要死啊!」

沾著鼻涕眼淚的小臉映在眼中,玉簪又怒又怨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別怕,哥哥不會死的……如果咱們死了,七阿哥豈不是要背上妄顧百姓死活的惡名……他又豈會讓咱們死呢?!」

聲音虛弱,但能說出這樣的話,還算頭腦清醒。好奇怪,這是從哪冒出來的小太監,剛才叫「刺客」的人好像也是他吧?

永琮皺著眉,在侍衛的簇擁下越發顯得從容而冷靜。相形之下,和他對峙的黑衣人眼見同伴越來越少,縱是藝高人膽大,也禁不住心里直犯嘀咕︰「七阿哥,咱們也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一腳踩在腳下的肉墊上,黑衣人倒也滿有氣勢。

「是嗎?」永瓊微笑,不見半絲火氣,神態悠閑得倒似與人品茗閑聊。

讓黑衣人恨得牙癢癢的,就連玉簪都開始覺得這位七阿哥該殺了,「七阿哥,你可別逼虎跳牆!」刀架在小丫頭脖子上,再順手扇了個耳光,「別吵,死丫頭……」

眉心微蹙,永瓊沒開口。永恩已跳腳怒吼︰「打小孩子,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黑衣人「哼」了一聲,根本就不看他,「七阿哥,你怎麼說?」永琮一笑,目光越過他,看見遠處匆匆趕來的官兵。「好!你放了他們,我準你平安離去。」大庭廣眾之下,斷不可傷了百姓,自毀名聲。

「你叫你的人讓出條路,待我離開自會放人。」黑衣人堅持,根本就不相信他的承諾。

永琮一笑,揮揮手,圍著他的侍衛便散開。

一腳踢開腳下的小太監,黑衣人抓住女娃,要走卻覺得有人扯住他的褲腿。「你要人質,帶我。不要為難一個小孩子……」她、她、她在胡說什麼?難道自己已經瘋了,「你難道沒瞧見她又要哭了嗎?你若要帶著她,只是累贅而已……」

黑衣人皺起眉,看看手上咧著大嘴的女女圭女圭,再看看搖晃著站起身的小太監,終于放開女娃。然後一手揪住玉簪,「行!沒想到太監里還有你這麼有種的好漢。」

「過獎。」玉簪淡淡地說,臉上的笑卻苦兮兮的。

※※※

被扯著退入小巷,雖然有些頭暈,腳下打絆,但頭腦還算清楚。巷子外的嘈雜人聲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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