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飛龍 第25頁

「這世上就是這樣,我不殺人,人必殺我……」綠兒魔障似的低哺,驚醒了玉簪。只見綠兒臉上赤紅,一雙眼更是泛上血絲,不禁害怕。

「綠兒!」她試探著叫了一聲,驚得綠兒回頭狠狠地瞪著她,像是見了仇人般雙手顫抖,呼吸急促,殺機迫人。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發出一聲急促的叫聲,扭過頭去,「什麼姐妹什麼親人?!都是騙人的鬼話!我恨你!只要你活著一天,鷹就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綠兒!」玉簪吶吶無語。

綠兒猛地扭過頭,「只要殺了你,就行了!」

「玉簪!」永璇大驚,伸手去扯,卻見玉簪身子前沖,猛地推開綠兒。一驚之下突覺殺氣從背後入骨,一扭身,正好避開迎面飛來的鋼針。「這位是——」雖然狼狽,卻不失儀態。

斑寂低哼一聲︰「我是誰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八爺能不能既救得了自己又護得了她們。」

※※※

劍光交錯,劍氣透骨,即便是風雨也掩不住的血腥之氣浮在鼻間。

「鐺!」雙劍對撞,永瓊直視鷹冰冷的雙眼,「你這樣的人才真是可惜了,竟要為虎作悵。」

鷹一聲冷笑,有絲不屑,「誰是虎?即便六爺是虎,你七爺又何嘗不是頭狼?狼虎之爭,我也不過擇強而侍!

永琮聞言一笑,「你認定六哥比我強了?」

「不錯!就算七爺你別處勝過六爺千百倍,卻是永遠都比不上六爺的心狠手辣——七爺,你太多情了!」

「多情?」手中長劍不歇,永瓊笑問,「就算是身為殺手的你也未必真是無情之人吧?」

鷹心頭一震,內力便有松懈。被永琮趁隙又進三分,他急退三步,扭身看時,卻面色大變,永琮微怔,隨之望去也是臉色一變,兩人對視一眼,一齊飛身追去。

「七哥!」永恩隨手砍下,跳出圈子,沖著魯圖爾、薩威叫道︰「這兒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魯圖爾點頭也不應聲,手中刀劈出,卻听身後薩威的慘叫響起︰「爺,你這樣對咱們,真是沒良心!」

薩威的厲叫讓永思皺眉,搖搖頭又追了上去。待追得近些,便看見永璇和玉簪、綠兒三個在高寂的追殺下狼狽逃竄,而七哥和鷹又追在高寂身後,「哎,這個八哥,早叫他少近勤武功,偏是不听,這下可好……」他喃著,不無幸災樂禍之意,待要逼近,驚變已起——

「受死吧!」高寂嘶聲大喝,手中鋼刀直劈而下。

絆倒在地躲閃不及,玉簪只能閉目尖叫……卻久久覺不出刀劈在身上的疼痛,只一個身子軟軟地向她壓來,耳邊更是听到人驚叫︰「綠兒!」她張開雙眼,正好抱住緩緩倒下的綠兒。一要都像中了魔咒,變得緩慢而遲鈍。綠兒慘白的臉,高寂愕然的眼神,明亮的刀光,妖艷鬼魅的血色……

玉簪突然放聲尖叫︰「啊——」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消除掉所有的魔咒。

斑寂目光恢復冰冷,轉身對上鷹和永琮,「鷹,我已如你心願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分明看得出鷹眼中的殺機,他卻只是冷笑以對。

目光轉處,永瓊面露不忍之色。卻只將目光放在高寂和鷹的身上,嚴陣以待。

「你不該殺她……」她的痴纏,不是令他厭惡嗎?他喜歡的人該是那個心腸又好又軟的女人而不是這甘願隨他墜入魔道,變得瘋狂噬血的女人啊!可為什麼,他的心如此痛?好似誰活生生挖了他的心去一樣。痛得他只想——殺!

「殺!」狂吼出口,手中長劍幻出光影,如狂風般夾著雨珠狂涌而來。永琮心神一凜,伏劍擋開數劍,才發現鷹的攻擊並不是對他一人,更多的是高寂。

「游戲越來越有意思了。」高寂哈哈大笑,回手攻向鷹,又不時攻向永琮。

「有意思有意思!這麼有趣,怎麼能不算上我?」追上來的永恩合身沖入,纏斗不休。

「綠兒……」究竟過了多久,當她再恢復神志,終于喚出那個讓她心如刀絞的名宇時,懷中的身體已漸漸變得冰冷。是這風,是這雨,讓她的身體變得如此冰冷?她也希望啊,可是她知道不是。

玉簪失聲大哭,卻根本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不停地擦著綠兒臉上的水和不停從嘴里冒出來的血。

「鷹……」她將耳朵湊近綠兒顫抖的唇,終于听到模糊的聲音。

「你要見鷹?好好,我叫他來,我叫他來……」玉簪應著,嘶聲叫︰「鷹!綠兒快死了……求你、求你過來看她最後一面……」

哭聲入耳,鷹心神劇震,神思恍惚時竟未避開迎面劈來的鋼刀,刀鋒切入骨中的聲音沉悶而深沉……

收勢不住,永恩長劍直刺而入,「喂!你這混蛋!這是打架不是玩呢!吧嗎傻站著不動……」正自罵著迎面一刀劈來,永恩慌忙側身,卻听一聲低笑,一道人影自身邊掠過,絕塵而去。

「混賬!還沒打完就想跑!」永恩大喝一聲,要追卻被永琮一把扯住。愣了一下,只見鷹撐著身子,竟未倒地。反運掌疾拍,逼出嵌在腰上的長劍。

「喂!那是我的……」把一個「劍」字硬在喉間,永恩也禁不住在心里贊上一句「真漢子」!

好長的路……明明很短的距離,竟似乎是一條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當鷹掙扎著來到玉簪的身邊握住綠兒的手,綠兒已沒有力氣再說半句話。嘴唇顫抖著,卻只是發出無意義的喘息。惟有一雙眼流出既悲哀又無奈的痛苦。

鷹撫著她慘白的臉,突然笑起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心願只是想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現在已經可以了。再不會有什麼事會使我們分開……」他的淚水忍不住落在她慢慢合上的雙目上和含笑的唇邊……

鷹抱起已經冰冷的綠兒,低低地在她耳邊道︰「這次,我是說真的……」

「綠兒!」嘶聲叫著,玉簪猛地起身,腳下一軟栽進永琮的懷里。「爺……」她哭著叫了一聲,不忍再看鷹踉蹌的背影。「死的該是我,而不是綠兒……」她嗚咽著,才覺得頭開始發昏。

「我不管是誰死,只要你平安就好。」永琮還是如一貫冷冷的表情,但看見她迷蒙的眼神,突然用力搖晃著她的身子。「你听好,我不管你轉的什麼心思。你休想再離開我半步!」

爺是在生氣,是她神志不清,怎麼竟在爺的眼里看到那麼多那麼濃的深情呢?玉簪模糊地想著,低聲道︰「爺,我頭昏……」

第十章

玉簪這一昏,就昏迷了兩天兩夜。她昏得不省人事,不知苦痛,卻叫永琮飽受折磨。從來沒有這樣慌過。想想鷹的瘋狂,他就覺得害怕。如果死的那個是玉簪,他……無法去想,連動一下心思都覺得痛。

乾隆帝自詡「十全武功」,除邊疆戰事外,更多次于避暑山莊宴見西北邊疆少數民族首領。稱之為「蒙古親播宴」。既是朝中懷柔安撫邊疆之策,又有歌功頌德、歌舞升平之意。

永琮此時滿懷心事,雖有永恩、永璇在身側議論,卻總是提不起精神。

轉過長廊,卻見樹陰後走出數人。其中一人身著對襟黃馬褂,帽上嵌漢白美玉,神采飛揚襯著襟前雲海龍騰更見華貴之氣。正是六阿哥永泰。身後尚跟著幾個彪形大漢。其中一人手腕平舉,皮護腕上棲著一只海東青。俊美剛健,英姿勃發,正是遼東進貢的名種。

永琮凝目相看,記起玉簪險些因他本並不在意的兄弟之爭而斷送性命——怎麼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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