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她絕不容許,才五十歲出頭的她還貌美如花,怎麼可以有兩個小表子在她的後頭大喊︰外婆,外婆……她不能接受。
「媽,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帶你去收驚?秀慧的父親是開道壇的,師公雷的法力高強。」定能把她的三魂七魄招回來。
「閉……閉嘴。」她有氣無力地一喊。
「節哀順變,很抱歉你的如意算盤不能打了。」她刻意致哀,安慰母親未能得償所願。
董可雲的眼楮越睜越大,幾乎要凸出眼眶。「你以為隨便編個謊我就會相信嗎?你還是得照我的安排結婚,不用訂婚,下個月直接進禮堂。」
「媽!」她真是瘋了、
「叫媽也沒用,就算你真嫁給那個洋鬼子也得給我離婚,我不可能接受一個洋人當我的女婿。」她的女兒只能留在這里,留在她身邊。
太過驕傲的董可雲從沒走出情傷的陰影,當初她以為能留下心愛的男人,便以分手為威脅,強迫他不許出國。
沒想到她表現得太絕情,反而逼走深愛她的情人,從此天涯兩地多了一對傷心人。
因此她再也不許任何她愛的人離開她,不計一切代價地要控制所有人,不讓歷史重演。
「還有你,你是什麼東西,敢來誘拐我的女兒,馬上滾離我的視線,不然我就報警捉你……」
被指著鼻子大罵的昂斯特緩緩睜開眼,對上一雙氣沖沖的眼,他面無表情地起身,不發一語地拉起妻子的手,準備回家。
「總裁、總裁,你幾時到達的,怎麼不通知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
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態度恭敬地哈腰彎腰,身後的服務人員喊他一聲「總經理」。
第8章(1)
「你是總裁?」
不是飯店的負責人嗎?怎麼搖身一變,成了身價數百億的大富豪,遙控名下近百間的國際飯店。
這份大禮也太令人驚恐了,壓得人彎腰駝背,沒辦法大聲喘氣,戰戰兢兢地扳著指頭數他驚人的財富,卻發現十根手指都不夠用。
說實在的,董可雲的反應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前倨後恭的態度落差甚大,甚至不排斥有個洋女婿,大大贊揚他是青年才俊,並把高東晉趕回公司去。
隨後她更厚顏無恥的以岳母身份,要求昂斯特免費出借飯店大廳,供她做服裝展示,新裝一上市便可開發表會。
她所謂的「出借」不是僅限于國內,而是他名下遍及五大洲的所有飯店。
「一份工作而已。」職稱不重要,一樣要付出精力和時間換取酬勞。
「嚇死人的工作。」他好意思會所得輕描淡寫,她嚇得都快腿軟了。
「不過是報酬率較高罷了。」一堆銀行的數字,不值得一曬。
董知秋打趣地說︰「是喔!不如分我一半,如何?」
灰藍色眸子轉動著琉璃色彩,暗影浮動。「不用。」
他口中的「不用」不是對妻子小氣,而是……
「嘿,我是你老婆耶!你賺那麼多居然不分給我,想留著養小老婆呀!」她半開玩笑地捶打他。
和他的資產一比,當然是小巫見大巫,董知秋那點小錢,頂多算是零頭。
不過她是物質不高的人,除了買書外,平常的開銷不大,就算是十年八年不工作也不會餓死。
和一般上班族相比,她可是令人眼紅的小盎婆,何必羨慕別人有錢。
董知秋原本是鬧著他玩的,並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們分開這幾年他有過幾個女人。
但是一瞧見他閉口不語,雙唇抿緊,神色浮現一絲僵硬,在雲端飛翔的心咚地往下落。
本來有說有笑的歡樂氣氛,突然間,一陣靜默,空氣中飄著微微寒意。
昂斯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將她的手握緊,緊到她覺得痛。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這里有點酸。」她指著胸口的位置,笑意變淡。「可是我必須接受你不過是平凡的男人,你有你的日子要過,不能因為我而停止前進。」
以前的她是不存在的,至少在他的世界她是一方墓碑,若是她愛他,她會希望他重新尋找能陪伴他終老的新伴侶。
愛不是自私的佔有,而是勇敢的成全,讓所愛的人過得更幸福,何嘗不是一種解月兌。
「不過呀!從現在開始,你的人、你的心,最好連同你的財富,全是我一人所有,你不會反對吧?」她故意用俏皮的語氣,化開一時的沉悶。
放不開,為難的自己,何必自找苦吃?
「那得看你的心有多大,能把你要的一切全裝進去。」他肯給,也要她捧得住。
一抹清朗滑過昂斯特眼底,他的心是一片大雨過後的晴空。
董知秋開懷敞開雙臂,畫了一個大圈圈。「夠大了,裝得下你,裝得下孩子,裝得下我們的家……啊!如果我在知道你是連鎖飯店的大總裁後說我愛你,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勢利?」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很想告訴他這句話。
「是很勢利,但我不介意你多說幾遍。」灰藍色眼楮變得激動,如獲至寶。
大概是車子爆炸的陰影扔殘存董知秋的腦海里,五年來她沒有再開過一次車,通常是家里的司機接送,或是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甚至是以單車代步。
在從相親的飯店走出後,她突然心血來潮地安步當車走回家,雖然遠了點,可看似專制的昂斯特卻願意陪她走這一段,兩人像老夫老妻地手挽著手,邊欣賞風景邊聊天。
「昂,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吧!」因為愛呀!她想和他天長地久。
靶情的事真的很奇妙,明明是半天不吭聲的冰人,行為乖張又任性,理性重于感性的人都應該遠離他,吧、偏偏她卻像被勾了魂似的,對他情有獨鐘。
難道是南極與北極互相吸引的道路?人總會自找麻煩地愛上與己相反的那種人。
他停頓了許久,然後掬起她一撮黑發放在鼻前輕嗅。「我想我可以忍受你滿頭白發五十年。」
「咯咯,真壞,我就算很老很來了,還是最漂亮的老人。」驀地,她似想到什麼似的勾起他小指,側過頭一問,「當初我們的婚姻沒人反對嗎?」
很顯然地,他倆的家世有一段相當大的差距,通常有名望大家族會要求門當戶對。
「有。」他的家人一致搖頭,沒人出席婚禮。
「那……你為什麼執意要娶我?」她很俗氣,未能免俗地想問上一問。
因為你懷孕了。「因為我愛你。」
她已听,笑得嘴都合不攏,根本不曉得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編出這套謊言,只因他真的愛她。
「本來我還以為你很恨我,老是冷冰冰地瞪我,原來你是愛不到我才懷恨在心……啊!你咬我……」說中他心事也用不著惱羞成怒,反正她不會把他的小秘密告訴別人。
「我只說一次,你給我听清楚,我是恨你,恨你輕易地忘了我,恨你過得比我快樂,恨你寧可忘了過去也不願找回原有的記憶,恨你不再是那個愛我的人。
「可是,你活著抵過我心中全部的恨意,我慶幸你仍健康地呼吸,即使你忘了我,我仍是滿心感激,恨你才能原諒我愛你太深。」
「昂……」她鼻頭微酸,笑著落淚。
昂斯特輕輕抹去她眼角淚滴,吻著她的眉、眼。「別再忘了我,我的小花栗鼠。」
她笑得好甜,眼眶閃著最耀眼的透明珍珠。「簽好我的手,別再讓我走失了,我……咦!我們家的院子怎麼停了輛酒紅色跑車?」
本該甜蜜地互訴情衷,夫妻倆如同熱戀中的小情侶,說些惡心至極的肉麻情話;學人家做些瘋狂的行徑,激情熱吻誰知在看到那輛油亮的奧迪跑車,昂斯特的表情整個變了,渾身的冰冷氣息更加冷冽,仿佛他每踏出的一步都凍成冰霜,綠茵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