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虛偽友誼的同情!」他的情緒因為余允歡的靠近而顯得激動。
「我不是同情你,而是內疚,如果……如果你那天晚上沒有到我那里,也許……也許就……」
「你的內疚使得你化身救世主到我這里來贖罪嗎?」他反握住她的手。這不是同情是什麼?他現在最痛恨的就是別人無謂的同情,那令他難堪、令他覺得自己像廢物,尤其是余允歡!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她同情的話語一句句敲在他心坎上,那種痛苦比什麼折磨都令他難受。
「你為什麼要曲解我的意思?」她又紅了眼眶。「我只是想幫你,想為你分擔一些什麼。」她的手被握得發疼,想抽出手,可他卻握得更緊。
「如果你真的想幫我,」他打住話,好一會兒才接著說︰「最好的方式就是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
「為什麼?」
冷寒袖張著一雙茫然而沒有焦點的眸子,「我已經這麼狼狽了,你要看我落魄到什麼地步才肯收手?」他不認為今天會變成這樣是她害的,可他受不了她的同情,而使得她不再出現的方法,大概只有加深她的愧疚,使她再也不敢來見他。
「如果你變成這樣是因我而起的,那我更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我都放棄我自己了,你有什麼好堅持的?」他忍不住又大吼起來。
同情、該死的同情!
「因為你是為了我才出車禍的。」
冷寒袖痛恨她這麼說,停頓了很久,他才冷硬的道︰「滾出去。」
靶覺到余允歡不為所動,他爆怒的大吼,「叫你滾出去你到底听到沒有!」
他伸出手到處亂揮,硬是要把她趕出房間,忽地一個重心不穩,他撲倒在地上。
「小心!」她走過去欲扶他起來,但才觸及他的手,她立即被推開。
「滾!」他強硬的語氣和冷漠的表情充滿要她離開的堅持。
她難過的掉淚,緩緩由地上站起來,「我……我還會再來的。」
「滾——」
捂著口不哭出聲,余允歡傷心的離開。
她走不進他的世界……走不進去……可是,難道她就要這樣放棄了嗎?就這樣眼睜睜的看他自暴自棄?
不,她不能那樣放任他不管,也不忍心如此,他曾經是那樣優秀的人。
在他都已經放棄自己的情況下,她為什麼仍堅持著呢?不放棄的理由又是什麼?因為她喜歡他,喜歡一個人的真心,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
因為喜歡,在他正需要她的時候,她更該伴著他走,直到他有勇氣面對這個問題。
她會等待那天來臨的。
☆☆☆
星期日的午後,余允歡和殷若恬、路羽然難得都有空,因此約出來一塊喝下午茶。
咖啡屋里寬敞的空間和彌漫一室的濃郁咖啡香,使得每個人緊繃的情緒都放松下來。
殷若恬托著下巴看余允歡端起不加糖的黑咖啡啜回,對于擺在她面前的起士蛋糕一口也沒嘗。
「允歡,喝黑咖啡不搭一些甜點,對胃不太好。」
「她吃不下是正常的。」路羽然瞄了殷若恬一眼,然後把視線拉到余允歡身上。
「那個發了狂的冰山美少情況仍沒好轉嗎?」關于冷寒袖的事,她和余允歡在電話中聊了不少。她發覺好友這回只怕真的動了心了,而且不只動了心,還陷得滿深的。
余允歡搖搖頭,「我被他趕出來之後又去看了他兩次,他發覺大吼大叫趕不走我,現在根本理都不理我。」一想到他冷漠的表情,她心里一陣酸。「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他到現在仍拒絕動手術?」殷若恬曾听路羽然提這件事。
「嗯。」余允歡嘆了口氣,「這是最傷腦筋的地方。動手術的時機愈快愈好,再拖下去,我擔心恢復的機率會再生變數。」
「動不動手術取決于他,以他目前固執的心態,只怕你很難左右他。」殷若恬蹙眉道。站在朋友的立場,她並不希望余允歡花太多心力在冷寒袖身上,因為她發覺余允歡已經到了以他的情緒反應,為自己心情好壞的指標。
情字太傷人,她不希望好友成天愁眉不展。
路羽然點了下頭以示贊同,「更何況叫一個條件一向高人一等的人,去賭一場不見得會贏的手術,我覺得那需要很大的勇氣。」
「就因為這樣,他必須逃避一輩子嗎?」余允歡搖搖頭。「他現在根本就是怕面對現實,這不像他。」他給她的印象一向都是有魄力、有擔當的。
「其實……」殷若恬看著她,「愈是活在別人掌聲中的人,也許內心世界愈是脆弱,因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所以害怕失去所有的榮耀。」她想冷寒袖就是這樣的人吧!
天之驕子的他既是旭騰的總裁,外在條件又是萬中選一,這樣的人有朝一日若真成了盲者,那他要失去的比起一般人何止高出百倍?
「他若是一直沉溺于狹小的空間中,失去的又何止這些。」余允歡喃喃的說。「不管如何,我一定會說服他去動手術。」
「愛情的力量可真偉大!」路羽然取笑她。
「不……不是的。」余允歡紅了臉。「他今天會這個樣子,我要負很大的責任,所以……」她低垂眼睫,「我幫他只是因為對他有所虧欠,他……他早有喜歡的人了。」
有些事殷若恬知道,可路羽然仍不知道。因為以路羽然的性子,即使知道冷寒袖已心有所屬,一定仍會鼓勵她去追求這份感情,而且若讓她知道自己退卻的原因之一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只怕更不以為然。
她的性子和家境使她根本無法了解豪門蓬戶之間的鴻溝所帶來的痛苦。
「喜歡的人?」路羽然有些訝異,這才想起來她好像曾說過有日在宴會場外發生的事。
「嗯,那個女孩我見過,很漂亮,和他站在一塊很登對,像金童玉女。」
路羽然想了想。她知道那些公子哥兒常換女伴,冷寒袖雖不屬于公子型的人物,女伴也不在少數,可是沒听說他和誰很親密啊,除了陸君怡之外,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
路羽然皺著眉喃喃的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
「不,我之前還看見他們親密的在一塊,而且還……親吻。」一想到那一幕,余允歡仍很傷心。她怕自己的情緒會失控,于是深吸了口氣說︰「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和他……仍是朋友。」
殷若恬對她的話持懷疑的態度。
朋友?真的還能是朋友?就她對余允歡的了解,認真而固執的性子會害死她,拿朋友的身份去喜歡冷寒袖,根本是種折磨。
原以為她和她的學長共演一出戲後,和冷寒袖就不會再見面了,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讓她對冷寒袖有罪惡感,再度和他有了交集。
這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吧!她終究逃不離感情的折磨,她和冷寒袖未來會如何很難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路絕對崎嶇難走。
「就只是朋友?」路羽然頓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和陸君怡的情況是不是真的那麼親密,可是……我覺得冷寒袖對你很有好感哩。」他對她若沒興趣,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在她身上。
余允歡低垂下頭。「目前……我沒想那麼多,重要的是怎麼樣才能讓他肯進手術室。」
「說得也是。」路羽然點了下頭,叉起一口起士蛋糕。「對了,你上一次說要當冷寒袖的特護,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