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外頭有幾個女人,那很罪大惡極嗎?」婁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可饒恕的。
暗典君自己是公子的典型,卻不許自己的老爸花心嗎?婁靖暗付。
像他自己明知道老爸在外頭全屋藏嬌,也從來不會在老媽面前多嚼舌根,甚至有時東窗事發,他還會替老爸背黑鍋。反正他這花少形象在外人眼中已經根深抵固了,多背幾個黑鍋其實也沒差。
只是因為替老爸背黑鍋的結果,他的「花名」老會和一些阿姊級,甚至阿母級的女人扯上關系,唉!外界對於他「戀姊癖」誤會之深吶……
敝不得上一回他和朋友開車去吃消夜,一個打扮妖艷、滿臉皺紋的五十幾歲女人會沖著他問︰「少年仔,有興趣嗎?五百就好。」
真是……
「男人花心自然稱不上罪大惡極,否則我們早就該死了。」傅典君深吸了口氣說︰「可是,情婦和老婆的界限卻要劃分清楚,一旦情婦的地位超越了妻子,那就太過了。」
唔,這也有道理。
「我相信傅叔是有分寸的人。」
「他若有分寸,我母親就不會那麼早死了。」一想起母親的死,他至今仍無法原諒父親,而自己的血親都無法原諒,他如何原諒古紫月?
婁靖看著他,赫然發覺他臉上籠罩著山雨欲來的神色。
如果傅叔真的是因為別的女人而冷落了嬌妻,那對傅典君而言是一件罪不可恕的事,因為傅典君對於自己的母親有一種近乎變態的迷戀,對他而言,世界上沒有任何女人可以比得上他母親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她在他心中如此重要,那麼對於傷害過她的人,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暗典君眯著眼說︰「你現在知道我對紫月劇團有興趣的原因了吧?」
他忘不了母親總是一臉淚痕的等著夜夜不歸的父親,忘不了母親病重住院時,父親仍常常為紫月劇團捧場,更忘不了父親竟然趕不回來見母親最後一面,只因為古紫月的最後一場表演!
他原本也不清楚父親究竟是怎麼了,一直到他翻閱了母親的日記之後,才知道母親為一個名叫古紫月的演員受了多少委屈。
一個男人竟然可以迷戀一個情婦到這種地步!
凡是令他母親傷心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你不是在傅叔去世的時候就撤了他對紫月劇團的資助了嗎?更何況古紫月不也在去年死了?」
暗典君眯眼看著手中已轉涼的茶,俊美的臉上有著嗜血般的笑容,那狂鷙的模樣令身為好友的婁靖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婁靖,你知道古紫月有個女兒嗎?」
「有個女兒又怎樣……」話才出口,他忽然想到傅典君之前所說「那女孩對我而言有不同的意義」的話,前後一連貫起來……「你不會要告訴我,樓上那個倒在雨中的女孩是古紫月的女兒吧?」
「如果是呢?」
婁靖沉吟了一下,「難怪你會對她有興趣。」
暗典君揚著冷笑,不否認。「我的確對她頗有興趣。我想知道,情婦女兒當起情婦來會是什麼樣子。」
「上一代的恩怨有必要繼續延續下去嗎?」他搖搖頭,「更何況那個楚楚可憐的清秀佳人,我不認為她是當情婦的料。」
情婦會這麼有氣質嗎?怎麼看都不像。
他冷哼一聲,「當情婦還需要什麼特質?」
「起碼她看起來就不像情婦。」
「女人只要被錢砸,很快就會卸下聖女樣了。」他不否認古月笙的型的確不像情婦,可是不像情婦樣並不代表她不會成為情婦。
「她很愛錢?」
暗典君嗤笑道︰「你不像是會問這種蠢問題的人。」
在花叢中打滾了那麼久,婁靖難道會不了解女人?有句半認真的玩笑話不是說「美人難過金錢關」嗎?
「我知道十個女人有九個九愛錢,不過那並不代表佔紫月的女兒不會是那鳳毛麟角中的一個啊。」他就是存心唱反調,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如果我告訴你她現在非常需要錢呢?」
「需要錢和愛錢怎能混為一談呢?」
「反正都需要我的錢擺平。」
婁靖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嘿!我懂了,你接下來只怕是想針對她需要錢的情況來個趁火打劫是不是?」
暗典君看了嘻皮笑臉的好友一眼,冷冷的說︰「我這打劫者對她還不壞,起碼在金錢方面我不會虧待她。」
「也許她還不屑要。」他繼續說風涼話。
暗典君的語氣變得陰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下個月的企業界宴會,我會要她陪同我出席。」
「你在暗示我,那時你已經『打劫』成功了嗎?」
「我是要告訴你,女人對錢是無法產生免疫力的。」他眯著眼看著見底的空杯。
在他那冷然的眼眸中,婁靖彷佛捕捉到一剎那的痛楚。
他又想起他的母親了嗎?
唉!若他真是以這種心情去對付古紫月的女兒,那想必是件很恐怖的事。認識傅典君也非一天兩天了,婁靖知道他是如何的迷戀自己的母親,相信他在對付令母親痛苦的人時,是怎麼也不會手軟的。
那位此刻仍在昏迷中的女子,若知道醒來後將會面對什麼樣的未來,她會寧可永遠不要醒吧?
***
迸紫月的女兒。
暗典君打量著此刻正熟睡的面容。這是一張清靈而帶著渾然不知世間愁的天真臉龐,可是這張臉的賦予者,是那個叫古紫月的女人……
恨吶!他心中無法不產生恨意!
他恨那女人,因此無法對她的女兒產生好感。
迸月笙,古紫月的女兒,你背負著你母親到死仍無法還清的債,理所當然的該母債女還。
迸紫月啊迸紫月,你若地下有知,知道你的女兒即將步上你的後塵,成為一個男人的情婦,你作何感想呢?
會不會難過得巴不得從墳墓里跳出來?
他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愈想濃眉攏得愈近,到了最後幾乎要糾在一塊了。
這時候,古月笙忽地嚶嚀了一聲。
「水……我要水……」微蹙的秀眉顯示出她對水的渴求。
暗典君回過神來,走到小幾旁為她倒了杯水,然後扶起她靠在自己懷中,慢慢的喂她喝水。由於從未喂人喝過水,傅典君的技術老讓古月笙嗆著,咳嗽連連。
「咳咳……水……」她密長的睫毛沾上因嗆咳而涌出的清淚,更顯惹人憐愛。
看她胸前的衣服被沒喂入口的水沾濕了一大片,她仍痛苦的要喝水,傅典君只好試著把水先含入口中,然後再喂她。
一杯水喂盡了之後,古月笙總算安靜下來。
暗典君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回床上,正打算離開時,古月笙忽地像受到什麼驚嚇一般,立即睜開雙眼,坐起身一把抱住他。
「不要走!不要走!媽媽,不要離開我……」
是作惡夢嗎?
暗典君猶豫了幾秒鐘,才將她擁入懷中,溫柔的拍著她被汗水沾濕的背。
迸月笙並未清醒,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摟在懷中的人是誰,她雙臂用力的摟住對方,生怕一松手對方就會逃掉似的。
她倒回床上,被她雙臂箝緊的傅典君也只得跟著倒在她身旁。起初他試圖掙月兌,可是他發覺自己每動一下,古月笙的眉就略微蹙緊。
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忍,於是放任古月笙這樣對他。
他第一次如此溫柔的對待一個女子,那心中彷佛春風拂過的感覺叫他訝異不已。
似乎是感受到對方的關懷,古月笙很快的放松了繃緊的情緒,又悄然的入夢,但她的雙手仍緊攀著傅典君。
擁著一個因他而安心入眠的女子,這對他而言是多麼新奇而不同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