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死傷很多,言琛立即努力地往前擠,不理會那人的阻攔。
好歹她是個醫生,正可以盡一些綿薄之力。
言琛快突破重圍時,她忽然听到一個恍若熟悉,又好像陌生的威儀聲音。那聲音正指揮著眾人施行急救,「把他手腕上的布條拉緊,防止動脈大出血;那邊的……」
她突破最後一道圍觀的人牆,正好看見舞流雲一面指揮他人急救步驟,自己則為一名傷者進行CPR。
她喃喃自語地說︰「舞流雲?真的是他……」
他此刻嚴肅的模樣和他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判若兩人。無暇拂掠至耳後的瀏海汗濕地落在額前,她不由得盯著他看。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她心中滋長。
在不經意抬頭的當兒,舞流雲和她四目交接。他先是訝異地一怔,隨即命令她︰「你過來幫她作CPR,我到里面救人。」
言琛聞言傻呼呼的走了過去,傷者一身的鮮血令她震住了,偷偷地深吸了好幾口氣,防止嘔吐的沖動。「喂,你……」
看她蒼白了臉,舞流雲說︰「你是醫生吧?這里交給你了。」說著,他大步地往爆炸現場方向走。
他走後約莫五、六分鐘,歹徒在大樓埋下的第二顆炸彈再度引爆,巨大的響聲和高漲的火焰叫力求鎮定的言琛再度慌亂了心。她一面努力地和剛到場的醫護人員搶救傷者,一面擔心著舞流雲。
他……他還好吧?她的心慌亂成一片,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擔心什麼。
約莫三個小時後,現場在警方和醫護人員的協助下總算控制住。傷者大多已送往醫院救治,原本高漲的火焰也成為縷縷輕煙。
「怎麼……怎麼還是沒有看到他呢?」心情紊亂的她一步步地走向那棟已被警方封鎖的大樓。
「小姐,這個地方很危險,你不能再靠近了。」看她失魂落魄地靠近大樓,警員立即向前制止。
「我有一個朋友,他……他方才進去救人,一進去就沒有再出來了。我……」她心情緊繃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她不是恨透了舞流雲,為什麼此刻她會這樣為他擔心?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真的不明白!不過,她知道自己現在正為他擔心,那種深刻的不安就像是失去什麼寶貴的東西一樣。
「大樓里現在只剩下勘查爆炸原因的警方人員,不可能還有其他人在。」
「可是,他明明進去了。」
看她激動而堅持的樣子,那個警員只得說︰「如果你堅持的話,那你就等那些正在里頭勘查的警官出來吧,也許他們在里頭會有什麼新發現也說不定。」看她無助的樣子,警員十分同情她。
如果她那名朋友真的在里頭,至今仍未被救出,那只怕凶多吉少。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言琛的心愈揪愈緊,到了最後她幾乎已經瀕臨崩潰狀態,眼眶也莫名地灼熱起來。
約莫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從大樓里忽地傳出交談聲——
「這起爆炸事件手法和炸藥安置的地點和上一次黑手黨制造的爆炸案很像。把資料調出來,明早放在我桌上。」
「是。」
「還有……」
其中一人的聲音……那聲音低沉悅耳,言琛的心加速狂跳,原本低著頭欲掩去脆弱神情的她忽地抬起頭,一雙噙著淚的美眸對上來者之一。
老天!是他!真的是他!
舞流雲真的沒事!
言琛緊張的神經一松,淚水竟然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舞流雲一直專心地交代部屬事情,當他步下階梯,才在一個不經意間看到了淚水盈眶的言琛。
「你……」
他尚未說出完整句子時,跟言琛守在外頭的警員說話了。
「長官,這位小姐說她的朋友進了這棟大樓後就一直沒有出來,她擔心得都哭了。不知道你們在里面有沒有發現其他人?」
「她已經找到她要找的朋友了。」舞流雲說。
看著言琛,他發覺她紅著的臉上和著多種情緒,似乎有那麼一些羞意、那麼一些失措,以及他所熟悉的倔強。
一股莫名的暖流拂劃過他的心坎,開口要說些什麼時,發現多雙好奇的眼楮正繞著他們身上打轉,于是他轉向部屬︰「我交代你們的事情盡快辦好。」
他擺明下「逐客令」了,于是在場的警務人員很快就離開。當所有的閑雜人等離開後,舞流雲才走到言琛身邊,他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
「很晚了,怎麼還不回去?」方才那名警員的話令他除了訝異外,也好生感動,沒想到言琛會為他擔心。
「那你呢?為什麼不回去?」
「我剛忙完。」
「我也是啊。」擔心的心緒一卸除,言琛又變回冷冰冰的模樣。她就是不想讓舞流雲知道她擔心他。
「是嗎?我方才听那名警員說,還以為你是關心我呢。」他自嘲地說。
「才沒……沒有!我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言琛抬起頭來看著舞流雲,發現這個角度看他,他真的長得有些像邵郡。像是辭窮了一般,她突然說︰「因為你長得像我一個學長。他是個醫生,為了救人,死于一次爆炸案中。」
舞流雲長得像邵郡學長嗎?某個角度挺像的。她記得爸爸、媽媽也說過,可是,老實說,舞流雲是好看不少,雖然她挺不願意承認。
「所以,當類似的情形再發生時,你就不自覺會為人擔心?」也就是說,她擔心的根本不是他。今天任何人,只要是處于相同情形的,她都會為對方擔心。在言琛心中,她真正在乎、擔心的是她那個已死去的學長。
「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她因說謊而不敢對上他銳利澄澈的眼眸。
她說謊,根本就是在說謊!
她之所以會關心他是因為……因為……反正絕對不是因為他長得像邵郡學長就是。
她會想起學長反而是因為……辭窮了,又不想讓舞流雲知道她心中真正所想的事,這才將學長像擋箭牌一樣拿出來擋。
她……好像有些卑鄙。
一陣淡淡的,卻足以感受到的苦澀掠過心頭,舞流雲很巧妙地將它掩飾在揚起的嘴角後。
他的笑容讓心虛的言琛覺得愕然。
「喂,你笑什麼?」他的笑總是能擾亂她的心緒,她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很羨慕你學長呢。」頓了一下,他說︰「一個已死去的人可以叫你那樣惦記著他,由此可見他在你心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
從他的話中,言琛說不出這究竟是什麼滋味。為什麼她會為他語氣的平靜感到氣惱呢?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他看了下表,「時候不早了,你開車來了嗎?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去?」
言琛搖了搖頭,「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我走了。」在他轉身之際,言琛忽然叫住他。
「喂,我們……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舞流雲怔了怔,有些訝異她會問這樣的話。「你期待見面?」見她垂頭不語,他也沒回答任何話,瀟灑地揮了揮手,走了。
目送著他的背影,言琛忽然感到一陣寂寞。有些事她一時也理不清,又……好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被她高傲的性子壓抑住了。
此時的她,心里好煩、好亂,很不快樂!
算了!下個禮拜她和在阿拉伯工作的朋友約好要見面。離開美國,享受一下異國風情,也許會有不同的心情吧!
第三章
一個從事醫學研究的人似乎就和生活乏味劃上等號。
為了使自己緊繃的生活能獲得調適,每隔一段時間,言琛總會約朋友到PUB狂歡,或到Coffeeshop喝個下午茶,甚至到國外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