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鮮家庭 第18頁

「我知道昨晚方亭回來過。」

她瞥他一眼。「她又走了?」

他點點頭。「至少我早上出來和下午回去時,都沒看見她。」

她是不是在他房里過夜?池瑛不敢問。

她在院子里待到過了午夜才回房間,並沒有看到方亭。

「她又對你說了什麼?」

「什麼意思?」

「你今天又不理我了。」

池瑛別轉開臉。「我要怎樣才算理你?」

「瑛,有些事,不是你所看到的表面那麼復雜。」

「這句話太深奧了,我不懂。」

「你仍然認為我和方亭關系不尋常,是嗎?」

「我不知道。你和她有‘關系’嗎?」忽然覺得她的口氣太尖銳了,池瑛做個深呼吸。

「對不起,不干我的事。」

「如果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而且不是泛泛之交,我絕不會說不干我的事。」

池瑛站住,瞪他,「方亭敢作敢當,敢愛敢恨。她和你若只是泛泛之交,她不會明知你對她無意,無聊的糾纏你,又提醒我小心防範。」

「防範我?」

「她怕我受騙。」

「她對你的忠誠、真摯,今我感動,可惜她自己是非黑白真假不分。」

「什麼意思?」

尋歡嘆一口氣。「她以為的我,不是我。」

「不要打啞謎。」

「我說得很明白。本來我不想告訴你,我想你不會相信———而看來我料得不錯。可是方亭食言,在我們中間作怪,我若任她胡搞下去,就會失去你。」

「你並沒有得到我。」

尋歡的臉微微變色。

「你不想告訴我的是什麼事?」

「你全心全意相信方亭,她說的任何話你都一字不漏吞進去,我說的,有用嗎?」

「方亭沒有騙過我。她也許好玩,有時有些夸張,但她沒說過謊。」

「我騙了你,對你說過謊?」

「我不知道。或者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方亭擔心我被你騙,既然你似乎比我了解她,知道她一些我不知道的另一面。」

「我不比你了解方亭。我告訴過你我只見過她一次,而且是遠遠看見她,只看了一眼,連句話都沒說。」

「那麼你一定觀察人微,就那麼遠遠的一眼,你就可以斷定她是個是非黑白其假不分的人。」

尋歡咬咬牙,又無奈地搖搖頭。「假如方亭是男人,你這麼護著她,我想我會揍她一頓。」

「看不出來,你竟有暴力傾向。這是表示你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是嗎?」

「謝謝你沒有說是黑暗面。」

「心照不宣就好了。」

也不曉得為什麼,池瑛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

尋歡也笑了。「瑛,我們能不能撇開方亭?就你和我,不是單純得多嗎?」

「我就是人單純了,單純到大概近于愚蠢,所以方亭老要扮演我的騎士。」

「可惜她沒有生為男兒身。」

池瑛瞅著他。「你真要和她動手,她未必會輸。」

他苦笑。「我已經輸給她了,不是嗎?你對她深信不疑,對我則半點信任也沒有。」

「這無關信任,尋歡。」靜默半晌,她說︰「你和方亭,你們都有種光芒四射的特質,在一起,你們會是很出色的一對。」

「于是你慷慨地把我讓給她?你得教教我如何寬大我的心胸,池老師,因為若有人和我爭你,我做不到拱手相讓,安靜的走開。」

「很簡單。」

她舉步走開,他一伸手就攫住她。

「真要命,瑛,你根本不明白,方亭要的不是我呀!」

她扭頭瞪他。「你家很有錢?她要的是你能給她的名利、地位和權勢等等?尋歡我們談的是我的好朋友,你忘了,我對她知之甚詳。」

「你看連續劇太多了。我沒說她要的是那些東西。她要的不是我,是另外一個人,她錯把我當成他了。」

「你才看了太多情節錯綜復雜的文藝小說了。接下來你要告訴我,這另外一個人正巧是你的孿生兄弟,你們的長相、身材、性情,不分軒輊,以致沒有人分辨得出誰是誰。」

他干澀地一笑。「不幸,我是有這麼一個‘孿生’弟弟。」

「哈!」

池瑛甩開他,大步往前走。

尋歡扔開腳踏車,追上去,抓住她雙肩,將她轉向他。

「我的‘孿生’弟弟叫李少白……」

「你叫李尋歡,他為什麼不干脆叫李太白?或索性就叫李白?我敢說,你家還有個李商隱、李後主、李清照呢。」

「信不信由你,統統都有。是有李自成、李鴻章、姚仙女。」

池瑛張大眼。「姚仙女?」

「我媽媽。」

她張口結舌。

「少白和我除了外貌、身材,確是像得難以分辨,性情卻是南轅北轍。」

「方亭……」

「愛的是少白。他們好過一陣子。他們分手,我並不意外。少白身邊的女伴都不持久,方亭算是最久的一個了。」

池瑛半信半疑。「她和少白那麼要好的話,怎麼可能把另一個人當成他?我就絕不會弄錯,不管你們外表多麼相像。」

尋歡愉快地溫柔微笑。「方亭不是你,瑛。」

她領悟了自己的語病,不禁雙頰赧紅。「那只是個……比喻。方亭不會這麼胡涂。」

「或許她聰明一世,偏偏就胡涂這麼一時。」

池瑛想了想,還是不相信。

一個人怎麼可能錯將另一人當成自己所愛的人?

「除非你們接吻的方式也一模一樣。」她不自覺地月兌口而出。

尋歡笑笑。「我不知道。我沒吻過我弟弟。」

池瑛臉更紅了。「這件事太荒謬了。」

「我同意。」

「若你說的是真的,你沒告訴方亭,同她表明身分嗎?」

「你那個知之甚詳的好朋友,你想她會給我說明的機會嗎?」

方亭霸道起來,確實頗唯我獨尊。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個空隙發言,她一口咬定我假裝,認定我打算玩弄你,我對她多說何益?」

「你可以把你弟弟找來,當面對質,不就澄清了嗎?」

「我聯絡過他,他答應會來。不過他正在瑞士參加滑雪比賽,也許是賽事絆住了他。」

池瑛不說話。她仍然不相信方亭分不清兩個男人,哪一個是她的情人。

「我知道除非少白出面,否則這件事很難憑我單方一面之詞,說服你來相信我。瑛,我只要求你,別在可以證明我無辜之前,先判我有罪。」

「誰判你有罪了?」

「好吧,是判我三振出局。現在是三好球,還是匹壞球,還不知道呢。」

「誰是投手?誰是裁判?」

「都是你。我是捕手。」

「為什麼?」

「唉,好壞球我都要想辦法接呀。」

池瑛無法不笑。「你要這麼比方的話,投手應該是方亭。」

「哎,我現在听到她的名字就頭痛。不過你說得對,她是投手。你會做個公正的裁判吧?」

「我既是裁判,公正與否,由我決定。」

「我相信你。」

他又來了,那種柔得要把她融化的目光。

池瑛轉移視線。

「我的腳踏車呢?」

他走回去,扶起倒在路邊的腳踏車,兩人再次朝回家的路並肩行去,但這時氣氛融和多了。

他一手牽腳踏車,一手牽握著她的手,她沒有反對,輕輕地回握他。

「如此月光,有你在身畔,我願意和你攜手走一輩子。」他低語。

「一輩子是很長的。」她輕聲說。

「不,不夠長。」他握緊她。「我要兩輩子,三輩子,生生世世,與你為伴。」

「多無聊,若守著同一個人。」

他低首凝視她。「這算是求婚,你明白吧?」

她一震,抽出她的手。「不,我不結婚。」

「你贊成同居?我以為你是比較傳統的。不過……」

「你不明白。」

她快步走向家門口。

然後突然想起來,「哎呀,我以為你會去接祖安放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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