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顯然一點也不將秋蘭的話放在心上。
這樁婚事打從一開始,就不需要「吉利」兩字,既然沒想過要天長地久,那又何需在意自己掀紅帕是不是吉利呢!
「不打緊的。」如果不是嫁衣太過繁復,需要秋蘭幫忙月兌去,她還真希望馬上褪下,免得累贅。
起身步至擺滿一盤盤代表著吉祥的食物的圓桌旁,幾乎餓壞了的東方昭儀順手拿起筷子,身子還來不及落坐就忙不迭地將食物給送進口中。
「公主……」又是一記挫敗的低呼,可是東方昭儀依然故我,完全不把那些規矩禮教放在眼里。
反正她很清楚,今兒個晚上,對她心懷怨恨的靳重嶺絕對不可能會踏進新房半步,她也可以落個輕松自在,好好地享受她出宮後的第一個夜晚。
自由卻又帶點孤單的心境,很適合飲酒,于是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仰首一飲而盡。
「這交杯酒不該是新婚的夫妻一起飲用的嗎?」一道低沉而渾厚的嗓音在門邊響起。
東方昭儀嚇得一口酒梗在喉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不容易驚嚇過後咽下酒,卻又因為咽得太急而嗆著。
她難受的猛地一陣劇咳,終于順過氣來,這才發現靳重嶺不知何時飄到她的身邊,還好心地幫她拍背順氣。
「你……怎麼來了?」不曾預期他會出現在這新房里,所以此刻她心中除了驚嚇還是驚嚇。
包恐怖的是,他剛剛竟然還幫她拍背,順氣。
他該做的不是這個吧!
如果換成她是他,她會幸災樂禍的待在一旁看著,最好對方被水給嗆死,這樣才能消心頭之恨,不是嗎?
「這是我的新房,我不能來嗎?」依舊是冷然的語調,還帶著一絲的恨,靳重嶺的情緒和作為很是矛盾。
「呃……」被他這麼一質問,她顯然有些怔愕。
也不是說不能,只是除了不認為他會來,她也不那麼希望他出現。
她實在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牽扯,畢竟他們之間的緣分不會長,牽掛太多對她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我的新房,今晚我若不來這睡,要去哪兒睡?」好整以暇的落坐,他拿她的驚愕當下酒菜。
還以為她永遠都是那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樣,彷佛全天底下的人都該被她踩在腳下似的。
沒想到她愕然的樣子還滿可愛的嘛!
靳重嶺兩片薄薄的唇瓣才往上勾起,隨即緊抿成一直線。他怎麼可以覺得這個蛇蠍女人有可愛的地方呢?
「我想以你厭惡我的程度,應該不很想跟我同床吧!」東方昭儀小心翼翼地揀選著字眼說。
「是不想。」對她的話,他很是贊同。
「所以說要不你去睡書房,要不就我去,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她含著希冀的問。
「不錯的提議。」他覷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那……」她的眼神飄往房門,心里想著以他向來以君子自居的性子,在接收到她的暗示之後,應該會主動說要去睡書房。
可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開口。
眼睜睜地看著他大快朵頤,將桌上的酒菜一掃而空,終于,她認命了,自己步向床榻,拿起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枕頭抱在懷中。
可才一轉身,她就硬生生地撞上一堵肉牆,讓她連忙伸手揉著額頭,雙眸還不忘含著指控地睨著他。
他干麼沒聲沒息像個鬼似的跑到她的身後來啊?
好好的吃他的菜、喝他的酒不好嗎?反正她這個礙他眼的人都準備去睡書房了,他還有什麼意見?
「你干麼啊?」她仰頭質問,但他卻只是不作聲的盯著她瞧。
那眼光瞧得她心里頭直發毛,向來理直氣壯的眼兒跟著四下瞄啊瞄,就是不敢直視著他。
「今天是洞房花燭夜。」
其實靳重嶺本來不想進新房的,要不是巧心一直淚眼婆娑地在旁催促他,彷佛他要是不進洞房,她就有千萬個對不起他似的。
他這才百般不願的踏進來,又心想反正在房里要找個地方打盹也不難,可誰知就在他踏入新房的那一刻,她竟然又補了一句,說什麼明早要帶丫鬟來檢查,免得他騙她。
所以他才會一進新房就忙不迭地坐下來吃吃喝喝,努力地思索著自己該怎麼辦。
因為他實在很不想、很不想跟任何女人,尤其是眼前這一個扯上關系。
但……一切的轉變就從他發現她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開始。
她的閃避其實是一種很矛盾的行為,如果說她這麼不想和他獨處,那她又為何用盡心機的嫁給他?
凝視著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深沉的審視,那彷佛想要穿透她的目光,讓東方昭儀極為不自在。
「你……你干麼這樣一直瞧著我?」她的心倏地竄起一不祥。
或許是酒意作祟,也或許是心中驟起的疑惑讓他有了試探的想法,于是他故意說道︰「妳是我的娘子,我不能這樣看妳嗎?」
溫醇的嗓音帶著一絲迷離的誘惑,那吹拂在她耳際的氣息,讓她莫名地起了一陣輕顫。
面對這樣不同的他,加上那日無意間兩唇相觸的記憶驀地竄上腦海,她向來篤定的心竟宛若小鹿亂撞一般,不再清明。
「你很討厭我,記得嗎?」她努力地保持鎮定,也不忘提醒他對自己的厭惡。
「我沒忘。」靳重嶺的話宛若呢喃,其實不只是她,就連他也在這四目相對的時刻,想起那日的擦槍走火。
「既然沒忘就讓開,不要做出讓你自己後悔的事來。」
雖然是個不解世事的黃花大閨女,但她還是多少懂得他的眸光所代表的意義。她伸出雙手推拒著他的胸膛,拒絕他的再靠近,行動和言語雙管齊下。
「成為我的妻子不是妳要的嗎?」瞧出她的心慌,連日來胸口那股被她耍弄的怨氣終于得以稍稍的紆發。
但以為他這樣就滿足了嗎?
答案當然是不。
要知道她所逼迫的事對一個男人而言是最大的屈辱,他認為她還需要更多的教訓,手一抬,稍顯粗厲的掌心摩擦著她顯得稚女敕的紅頰。
他的舉動讓東方昭儀忍不住地粗喘一聲,她伸手想要揮去他的手,然而雙手卻在轉瞬間被他的另一只手掌所箝制。
這樣的情況,讓他的手可以態意地在她的臉頰上為所欲為。
天啊,他究竟是怎麼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人人口中那個謙沖有禮、飽讀聖賢書的靳尚書嗎?
「你別再玩了,你會後悔的。」好不容易,渾身緊繃到了極點的她才能說出一句話來。
但靳重嶺置若罔聞,初時,他真的只是想要教訓教訓她,可是當她那柔軟的肌膚在他的掌心下發顫,當她身軀所散發出來的馨香在他鼻端流竄,再加上那日烙印在腦海中的記憶……
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也跟著崩潰。
他倏地傾身,在她的耳際呢喃道︰「後悔的人應該是妳吧!」
苞著他的手攫住她嬌軟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帶到胸前,然後攔腰抱起。
「你……究竟……想要干什麼?」
他不是很恨她嗎?
男人可以跟一個自己所憎恨的女人圓房嗎?
如果答案是可以,那麼她就真的是失算了!
痛,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長長的睫毛搧了搧,好不容易才從周公那月兌了身,眼楮才剛睜開的東方昭儀,就被床榻邊的人給嚇了好大一跳,原本還迷離的神志也全都清醒過來。
「妳……妳……」因為被嚇到,也因為心虛,她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完全沒了以前的流利與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