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應他的,除了無聲之外,還是無聲。
「平心……」又是一句低聲下氣的哀求,他簡直沒趴上桌,以求得她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但不管他怎麼哀求,平心不理他就是不理他,依然專心的寫著她這次商業知識課程的作業。
腦袋里想的盡是該怎麼把這份企畫案寫得十全十美,好贏得浪少雲那贊賞的眼神。
「平心,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終究是從小生活在眾人焦點中的公子哥兒,哪受得了這樣徹底的忽視,在最後一絲忍耐力耗盡之後,嚴家裕開始要起脾性來的威脅。
終于,一直當他是空氣的她抬起頭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淺問道︰「你就怎樣?」
「呃,沒啦!我的意思是說,你若真的沒時間理我,那我就離開好了。」
「大門在那兒。」平心的縴手往門的方向一指,一點留人的念頭都沒有。「不過在離開前,請先將這個月的二十萬留下。」
二十萬可以做很多事呢!雖然現在育幼院里的開支幾乎都由東平集團贊助,不過還是得留點錢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呃,平心,你……」瞪著她攤在眼前的手,嚴家裕忍不住瞪大眼,張大嘴,想要抗議。
「我怎麼樣?」才不理會他眸中的不平,她攤著的手一點收回的跡象都沒有。
「你怎麼對我那麼現實啊?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是嗎?」她皮笑肉不笑的掀唇反問,顯然不怎麼認同他的話。「你確定我們是朋友嗎?」
「當然是啊!」他既快且用力的點點頭。
「那我問你,我生病的時候,你在哪里?」
「呃……」在攝影,那幾天剛好有候鳥飛經南台灣,所以他就忙不迭的開溜,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在拍那些鳥。
回來後,又忙著和育幼院的院長溝通,然後就……
「我再問你,是朋友的話,那育幼院出事,我孤立無援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我在……」育幼院啊。
可是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因為他和琉璃的計謀還不到可以公開的時候。
連著兩個答案,嚴家裕都面有難色的吞吞吐吐難以回答,平心揚起一抹冷笑。
「這樣你還說我們是朋友嗎?所以快把二十萬拿來。」
終于,就算再心不甘、情不願,嚴家裕還是認命的掏出了支票,然後俐落的寫上金額簽上名字,交遞到她手上。
「這樣總可以了吧!」
「嗯。」小心翼翼的將支票折好,放進自己的皮包之中,平心原本冷然的臉龐終于掛上了一絲絲的笑容。「可以了,但是你別一臉好像被我欺負的模樣,我要這錢可是天經地義的。」
「是。」他沒好氣的應了一聲,接著似不經意又似故意般地咕噥道︰「怎麼就沒見你對浪大哥也這般斤斤計較的。」
「你憑什麼跟他比啊?」關于這點她可是不提不氣,愈提愈氣。
明明她和浪少雲本來是仇人,和嚴家裕是盟友,可偏偏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人卻是仇人而不是盟友。
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著實搞得她現在都不知道要用什麼心態去面對浪少雲了。
雖然說現在的他依然少言少語,渾身冷得像是冰塊似的,那眼神依然常常讓人氣怒,可每次只要一想到他特地到家里去看她,還親自下廚煮上了一鍋稀飯,又在育幼院出事時幫了大忙,她就完全氣不起來了。
「為什麼我不能和他比?我可是你名義上的愛人耶!」話題逐漸導入他所要的方向,他刻意揚聲抗議道。
「可是你做的卻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壓根懶得理會他的抗議,她淡眸一掃,「本來我還以為他是壞人,所以對他總是有一股敵意,可瞧瞧他為我和育幼院做的,你說我還能冷著一張臉對他嗎?」
「呃……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嚴家裕被她質問得一愣一愣的。
嘖,這平心講話怎麼愈來愈利,還頗有浪大哥的影子,害他幾乎都要招架不住了,看來他還是趕快導入正題好了。
「既然沒錯,那你就不要再廢話。」和他們相處愈久,她愈了解到,如果浪少雲和嚴家裕之間一定有一個人是壞人的話,那麼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浪少雲。
他或許高傲,或許輕蔑過她,可是對嚴家,他卻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報恩,每天做牛做馬,累得跟條狗似的。
害得她也忍不住地想要盯盯家裕,讓他負起一些他該負的責任。
「呃,我說平心啊!」被攻擊得毫無招架之力的嚴家裕決定換個方向進攻,「你說話的方式怎麼愈來愈像浪大哥啊!而且話中的偏袒也愈來愈傾向他,你該不會是因為他幫了你那麼多的忙,所以愛上他了吧?」
此話一出,平心剛剛入口的茶水忍不住全數噴了出來,而且還不偏不倚的全噴到了嚴家裕臉上。
「你剛剛說了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瞠大了眼瞪著他,她微揚的聲調摻著幾絲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見鬼的臆測啊,她愛上浪少雲?!這怎麼可能!
「我是說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這怎麼可能?」她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他的猜測,可卻換來了嚴家裕不以為然的話語。
「怎麼不可能,你以前只要一提起浪大哥,哪一次不是咬牙切齒的,可是現在卻是褒多貶少,顯見你的一顆心早就向著他嘍!」
聞言,平心忍不住的發起飆來。「嚴家裕,我警告你,你別胡說,我對浪少雲才沒那種心思。」
「是嗎?」這個反問帶著濃濃的不信,「可我卻覺得你是愛上他了。」
「嚴家裕……」听著他的話,她忍不住心煩意亂地低暍了一聲,其中警告的意味相當濃重。
嚴家裕也識時務,反正目的已經稍稍達成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其他的還是留待以後再說吧!畢竟藥還是不能一次下太猛的。
「平心,別趴在桌上做事,淑女不該坐沒坐相。」
「平心,講話別罵粗話,會讓人笑話的。」
「平心,該休息了,那份企畫案你做得很好了,別再老想著要改。」
「平心,還有幾天設計大賞獎落誰家就要揭曉了,我們的勝負……」
「平心,育幼院的調查報告出來了,可仍查不到那群惡人背後的指使者是誰……」
平心很難不以另一種全新的目光看待浪少雲。
這些日子以來,他那低低淺淺聲調的呼喚總是在她的耳邊回蕩,在他的叮嚀下,她簡直已經月兌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現在的她舉手投足之間優雅得仿彿一個富家千金。
還有,在他的教之下,不過區區數個月,即使只是用簡單的問卷和一些財務報表,她都能夠做出一份叫人贊賞的企畫案。
向來忙得像只陀螺的她,此刻卻拋下了一大堆得辦的事,支著下顎靠在寬大的辦公桌上發呆。
「我真的喜歡上他了嗎?」雖然嘴里嚴詞否認,可是嚴家裕那些話,已在她的腦海中發酵了一個下午。
腦中回蕩著的畫面,盡是他那背對著她煮著稀飯的背影,還有他懷中那溫潤的暖意,這些畫面每每讓她做什麼錯什麼。
害得她只好索性任性一次,拋下一大堆待做的工作,在這兒發呆。
雖然早就明白他應該不是壞人,可是問題是高傲的他是她配得上的嗎?
她不過是個高中畢業、沒混出什麼名堂的孤兒,靠著自己的一雙手打拚,可怎麼說浪少雲現在都是個總裁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