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明明可以感覺到新荷對他的情意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他可以肯定她愛他,而他也依然愛著她,所以他更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不能廝守終身。打開家門,席幕城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樓去找新荷,可卻被映入眼簾的景象給看呆了眼。
耳邊突地傳來孩子嬉鬧的聲音,但另一個聲音的主人卻不是他所以為的新荷,而是另一個他認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這間屋子里的人。
循著聲音找人,席幕城帶著滿心的疑惑踏進廚房,只見他那平日裝扮得一絲不苟,總顯得高高在上的母親正帶著瀚瀚在房里做著蛋糕。
「媽!」驚訝的月兌口而出的低喊,吸引了正在嬉鬧的一老一小的目光。「你怎麼在這兒?」
記憶中,自從他搬到這間小屋子來以後,他的母親便十分的不諒解,所以也從來不曾踏進這間屋子一步。
可看看她現在和瀚瀚相處時那熟稔的模樣,讓席幕城開始懷疑,她絕對不會是第一次來這間屋子。
甚至更可能的是,她應該是經常到他的家,所以才會和瀚瀚這般的熟稔。
邵雅君尷尬的看著兒子,沾滿面粉的手有些失措的在自己的圍裙上擦拭著。
「新荷說有點事想要出去一下,所以托我過來照顧瀚瀚。」
「托你?!」不自覺的聲調揚高了數度,席幕城的眸中盡是不信。
「是啊!」知道兒子絕對無法適應,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改變,邵雅君也不知道該怎麼釋解她早已看開了什麼地位、名利些東西。全是因為那天在辦公室里自己兒子的指責,和新荷對幕城那無私的愛,讓她知道其實在這世界上,除了名利之外,有許多值得珍惜的東西。
「你常常過來這里嗎?」席幕城微眯著眼,銳利的眸光不斷的審視著母親,著實很難相信她會這般毫無芥蒂的接受新荷母子。以前她不是最看不起新荷嗎?為什麼突然又對她這麼好了,甚至願意在她外出時,幫她照顧瀚瀚。
看著幕城那打量的目光,邵雅君覺得心受傷了,她快速的低下頭,不想讓兒子看到她那幾欲奪眶的淚。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他在兒子眼中,是一個這麼不值得信任的母親。
「呃!其實也不是常常啦,只是偶爾過來看看新荷和孩子。」誤以為席幕城那長串的問題,是因為不喜歡她出現在他的家。「既然你已經回來,那瀚瀚就交給你了。」
她一邊低著頭說道,一邊難堪的快速解開身上的圍裙,想要離開這里。
靜默了好一會兒的席幕城看著自己母親臉上的難堪和尷尬,一陣的心軟在心底深處浮現。
曾幾何時,他們母子間竟然變得比陌生人還像陌生人呵!
此刻他的腦海中浮現了方才他媽和瀚瀚說說笑笑時的溫暖笑容,還有她對瀚瀚溢于言表的疼愛。
再想起她提起新荷時,不再有以前的那種不屑,席幕城的心除了心軟之外又悄悄的浮現出一絲的希望,于是,就在母親與他錯身而過的片刻,他拉住了母親,然後帶著一點渴求的問道︰「媽咪,你已經接受了新荷嗎?」
沒有半絲的遲疑,邵雅君臉上浮現一抹慈愛的笑容,真心而無偽的說道︰「她是一個好女人,媽咪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
「媽咪!」終于得到母親的認可,席幕城的心是狂喜的。
因為那代表著自己和新荷的婚姻又往前的邁進了一大步,現在他只要說服新荷,那麼他們之間便不再有任何的阻礙。
「媽咪,謝謝你!」卸下臉上冷硬的偽裝,席幕城一把將母親擁入懷中,長久以來的隔閡疏離全在此刻消失。
「傻兒子,說什麼謝呢?該是媽咪向你說聲對不起才是,經過了這段日子的相處,媽咪知道新荷是個好女人,只可惜……」
驚覺到自己即將月兌口而出的是什麼,邵雅君立刻的住了嘴,但卻仍是引來席幕城的懷疑。
「媽咪,可惜什麼?」微微的皺起眉,總覺得母親溫暖的笑容之後仿佛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因為她甚至不敢看向他的眼。
「沒什麼,媽咪要說的其實是,可惜因為媽咪的偏執,而害你們損失了八年的時間。」
這個似是而非的答案的確足以說服席幕城,所以他釋然的一笑。
「當年我們都還太年輕,或許即便我們真的結了婚,也不懂得如何珍惜對方,我想經過了這八年的分離,我和新荷都會懂得珍惜。」
「珍惜?!」邵雅君隱忍著悲傷重復著這句話,然後有些激動的對著兒子說道︰「你真的要好好珍惜新荷啊!她真的是個好女人。」
「我會的,等她回來,我絕對不會再像早上那樣沖動,我一定會很有耐心的說服她和我結婚。」
「你們吵架啦?」難怪早上她過來時,看到新荷的眼楮紅紅腫腫的,原來是和幕城吵了架。
「是啊!」席幕城點了點頭,然後帶著點抱怨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不論我和她求了多少次婚,她都不肯嫁給我。」
「多體諒體諒人家,或許她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因為她答應過新荷不能說出實情,所以邵雅君只能這樣勸著兒子。
畢竟這整件事情,最苦的人就是新荷,如果她能夠自私些,答應嫁給兒子,或許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現在的她除了得要面對兒子的咄咄逼人和那該死的病魔之外,還得將所有的苦往自己的肚子里藏,甚至還得拒絕與心愛的男人步入禮堂,這孩子真是夠苦的了。
「我會的,等她回來後,我會好好的和她道歉的。」席幕城神清氣爽的說道,畢竟母親的諒解是他長久以來放在心底的渴望。
他雖然從來不說,但他們總是母子,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夠得到母親的贊同。
「那就好了!」不敢再面對兒子那充滿希冀的臉色,邵雅君默默的轉身走回廚房,和瀚瀚一起繼續著他們還未做完的蛋糕。
她只能在心底祈求上天能夠仁慈些,讓兒子得到幸福,即使那幸福只有一天,那也已經足夠了。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上天不但沒有听到她的企求,反而選在他們母子重新開始的這一天,徹底的帶走了席幕城的幸福……
自從被帶到這間麗池大飯店的頂樓套房後,新荷已經被瞪了足足十幾分鐘,初時她還能鎮定以對。
可是愈被瞪到後來,她的心就愈虛,心一虛氣勢就弱,氣勢一弱她的頭也就愈垂愈低。
「抬起頭來,你別以為這樣我就瞪不到你了。」眼見好友的「無地自容」,氣憤不已的水月終于開了金口。
只不過那出口的第一句話仍然帶著濃濃的指責味,讓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老公方以塑也忍不住的為坐在他們面前的新荷招起一把同情的眼淚。
「老婆,你先別生氣,先听听新荷怎麼說嘛!」看不慣這強弱勢極度的不均衡,方以塑終于忍不住的勸道。
「我怎麼能不氣?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明明臉色已經蒼白成這個樣子了,還不趕快回國接受治療,她這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
水月譴責的眼光筆直的射向新荷,但其實在那譴責之中更多、更深濃的卻是說不盡的擔心。
這幾個禮拜,她們這幾個好友靠著老公的權勢,不斷努力的尋找著願為新荷執刀,且有更大把握的醫生。
但不論她們怎麼問,就是找不到一個醫生肯為新荷執刀,因為這手術的勝算真的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