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問著了一個醫生,曾經在這種腦瘤上有著成功的案例,可偏偏那個執刀的醫生此刻居無定所,壓根就找不到人。
但即便如此她們並不放棄希望,仍不斷的努力的尋找著,只要有一絲絲的機會她們都不會放棄。
可看看這生了病的正主兒,卻恍若無事一般的待在美國,即使過了期限仍不回台灣為自己生命盡一份力。
甚至還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瞧著她那一臉的蒼白樣,水月心中的氣就源源不絕的涌上。
「水月,將心比心的想想,或許新荷還有重要的事沒有辦完。」方以塑努力地勸著,因為他看見新荷眼中的那抹傷痛。
病痛傷人或許有形,但情字傷人卻是無形,若他猜得沒錯的話,新荷這趟來美國為了是情,讓她如此蒼白的也是情。
這樣的她讓人不忍苛責,畢竟每個人都有他必須要去面對和解決的事情,或許她正是在做著此刻不得不做的事情。
「就算事情沒辦完,也不能讓我們在台灣干操心啊!」說著說著,水月的淚不自覺的涌上,幾個禮拜到處踫壁的無助在此時全都爆發了出來。「如果說她的事永遠辦不完,那她是不是準備到死都待在美國。」
水月的淚水讓方以塑頓感失措,他溫柔的輕拍著她的背,半是取笑、半是溫柔的哄道︰「瞧瞧你都是要當媽咪的人了,還這麼愛哭,小心新荷笑你喲!」
終于,一直靜默的新荷在听到方以塑的話時,有了一絲的反應,她猛地抬起頭來,蒼白的小臉上布滿驚喜。「水月懷孕了嗎?」
新生的生命總是教人喜悅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那種喜悅更是教人感到新的希望。
「嗯!」方以塑心滿意足的緊摟著嬌妻,大大方方的接受著新荷那帶著祝福的目光。「已經兩個月了。」
「真好!」由衷的放心和羨慕隨著這句贊嘆完整的流瀉。「恭喜你們了。」
「謝謝!也恭喜你了,因為我們決定要讓你當孩子的干媽。」在愛屋及烏的心情下,方以塑早已將新荷當成自己的好友,所以他擅自的說道︰「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能看到這個亦是屬于你的孩子的降臨。」
話—說完,他低下頭正好迎視到水月那盛著濃濃愛意和感謝的目光,也更讓地相信自己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
「希望如此!」她的身體她自己了解,隨著昏倒的次數愈來愈多,她的生命之光也就愈顯得黯淡。
要活到能看著孩子出生的機率幾乎是微乎其微,也因為這樣,所以她更急著想要回台灣,不想讓席幕城看出任何的端倪。
于是今晨在席幕城負氣離家之後,她就將孩子交給特地趕來的邵雅君看著,自己則出門處理回國的事宜,不過現在看到了好友和她的夫婿,她想這件事自是有人代勞了。
喜悅的心情沉澱,一直掛心的問題再次重新佔據水月所有的心思,忍不住的她以質問的語氣對新荷問道︰「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回台灣,給我一個確切的時間。」
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這趟來如果沒有帶回新荷,但至少也要帶回一個日子,一個可以讓她們繼續為新荷的生命奮斗的日期。
「立刻!」毫不遲疑的,新荷在水月話落時回答道。
「你說什麼?」不敢相信這個答案出自新荷之口,水月不相信的問道。
「我說立刻,我立刻就要回台灣,而且我決定將瀚瀚留給他的父親。」唯有將兩個她最摯愛的男人留在遙遠的一方,她才能心無掛礙的接受病魔的挑戰。
所以即使再不忍,她也勢必割舍,更何況她知道自己的病已經不容許她再拖延下去了。
皺起濃眉,不同于水月的高興,方以塑靜靜的打量著新荷臉上的堅決。
「你確定嗎?」他知道瀚瀚那孩子一向是新荷生活的支柱,要是少了他,他著實不敢想像新荷是否還有足夠的戰斗力可以對抗病魔。
「是啊!為什麼要將瀚瀚留給他的父親,你若是怕他沒人照顧,那麼我、若亞和甯甯都會願意照顧他啊?難道你不信任我們嗎?」
搖了搖頭,新荷否定著水月的臆測。「我不是不信任你們,我知道你們對瀚瀚亦是疼入心坎里,不輸我這個做媽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作出這樣的決定?」水月還是不能接受瀚瀚從此要離開她們的事實,不平的追問。
想起和心愛的兩個男人的分離在即,而這一次的分離只怕會是永別,喉頭的哽咽硬是讓新荷幾乎說不出話來。
可即便萬分艱難,她依然哽咽的說道︰「因為這是我欠席幕城的,他這麼愛我,愛到即使當年我任性的離開他,他仍毫無條件的接受了我,我不能再剝奪他和兒子相聚的機會。」
「荷……」看著新荷的難過,水月也跟著哽咽,抬眼看向自己心愛的男人,想起若是自己和新荷的角色對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這般堅強勇敢的面對。
仿佛能夠感受水月此刻的心痛,方以塑默默的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然後勸道︰「這是新荷的決定,我們應該尊重她,更何況現在時代這麼進步,你要是想瀚瀚隨時都可以來見他的。」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們事情辦完後,再和我聯絡好嗎?」怕自己會在水月和方以塑的面前崩潰,新荷急急的說完這段話便要起身離去。
「我送你吧!」方以塑體貼的說道,他也相信這會是水月的希冀。
「不……」本來新荷是想推拒,可是當她瞥見水月眸中的憂心時,便點頭同意了。
萬般的暖意藏在心頭,唯一能夠月兌口而出的,還是只有那一句感謝。「謝謝你們。」
第七章
坐上泊車小弟為他們開來的豪華轎車,當車子順暢的滑至路上,方以塑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開口打破車內的沉默。
「你真的確定你要這麼做嗎?或許他也不希望你這麼做的。」
方以塑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方向盤,淡淡的將心中的想法,還有心中的疑惑傳達給新荷。
如果純粹以一個男人的心態來說,他其實並不贊同新荷的決定。
只是剛剛水月在旁邊,他不希望自己的勸解引來小水兒的反彈,所以才特意不說。
因為如果他的水月踫上了這種事,即使再累、再心痛,他都會希望能夠陪在她的身邊,即便那會是一輩子痛苦的回憶。
愛不應該就是這樣的嗎?福禍與共,至死不渝!
「嗯!」不語地看著窗外不斷閃逝的街景,新荷快速的點下了頭,表示著自己的決心。
「可是他遲早會知道的,不是嗎?」方以塑理智的說道。「更何況或許在他知道了真相後,他會希望能夠陪著你,不管你們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如果說新荷和那個男人之間沒有瀚瀚的存在,事情或許會簡單的多,可是多了個孩子,很多事情便不一樣了。
當孩子得到母親的死訊,席幕城同樣也會知曉,而他相信能夠在美國商場掙得這樣一片天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個愚笨的男人。
也因為他相信席幕城是個聰明人,所以等他知道新荷走了之後,隨便仔細一推敲,大概就可以知道原委。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席幕城豈不是更痛苦,更後悔自己沒有陪著新荷走這人生的最後一段路嗎?
新荷轉頭瞥了方以塑一眼,在望見他眼底的不贊同時,她的心亦微微的一痛,其實她也不想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