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一舉除去兩患的管仲陽,哪里還有這麼多的耐心,迭聲催促道︰「娘,咱們立刻去找爹,讓他來為咱們評理。」
「怎麼評?這解除婚約一事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拿什麼立場去說。」說到這,歐陽翠也忍不住埋怨起兒子的沖動和率性而為。
「就算我真的提了解除婚約一事,可問題是這婚約還沒解,兩方的媒聘亦還未解除,怎麼說杜霏霏也還算是管仲寒的弟妹,他恬不知恥的引誘她,難道就知羞恥、合禮法了嗎?」
「可是……」
「娘,別再可是了,反正這會兒擺明錯的是他。」
「你爹對你大哥一向偏疼,如果不琢磨得仔細些,我怕你爹反而會以為是咱在造謠生事啊!」
「大不了咱們去書院,眼見總能為憑,我就不相信那時爹還能怎麼偏袒他!」
其實這事早在他的心里琢磨了很久,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扳倒管仲寒,那不知他還得在他的陰影底下生活多久。
「這……」身為人母,看見向來驕傲的兒子此刻臉上陰霾滿布的神情,心自然疼了起來。
于是,她再也不顧不了什麼仔細計量,心疼地道︰「好吧,咱們就去找你爹,讓他來替你主持公道。」
「嗯!」見母親首肯,管仲陽立時喜上眉梢,領著她往書房走去。
哼,就不信這次還不能將管仲寒從管家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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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地啊!
霏霏臉紅心跳的望著眼前那極度叫人臉紅心跳的精致畫冊。
原本大睜的眼倏地緊閉,可是不一會又因好奇而悄悄地裂開了一條細縫,然後細縫不由自主的拉大、再拉大,但卻又在轉瞬間閉上。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副精壯胸膛,和一張熟悉且帶笑的臉龐。
當那臉龐逐漸清晰,霏霏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也嚇了自己一跳。
咦,她腦海中浮現的人影怎會是管大哥呢?
愕然的她用力將頭晃了晃,再晃了晃,可那影子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見清晰。
這幻影真實得幾乎像是她曾經見過一般,那胸膛上的肌理甚至條條分明得叫人忍不住想要……
天啊,這真是太羞人了!她未來的大伯竟然成了她面對這種「閨房之事」的首要幻想對象。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不守婦道」?!
這個問題一浮上心頭,她的那張俏臉兒頓時漲得火紅,一顆心也開始卜通卜通直跳。
面對這樣詭異的狀況,讓她甚至還來不及理清這種事情發生的緣由,便像是火燒了似的,用力咱地一聲,將那惹人臉紅心跳的畫冊給闔了上。
天啊,都怪那方山長硬是塞了這麼本畫冊給她,還說什麼一個好女人,不應該只是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還得上得了床。
害她現在……現在……
「小姐,你怎麼了?」
意識到主子臉色紅得發燙,剛端了膳食步入房的琴兒立時快步上前,想也沒想的將手罩上了她的額。
「哇,怎麼這麼燙?」這不模還好,一模驚人。「得趕快要書兒和畫兒上街去請大夫!」
琴兒這才收回了手,便立時想要往外沖去,可是那箭矢般的速度卻因為霏霏一聲虛弱的呼喚而止住。
「琴兒,別大驚小敝,我沒事。」
「還說沒事,小姐的額際燙得嚇人,不是染了風寒怎會這樣?」向來慣常照顧霏霏這個千金小姐的生活起居,琴兒雖然只是個十八、九歲的俏丫鬟,可卻老成得宛若老媽子,只見她不由自主的叨念道︰「小姐,你可別怕藥苦,這有了病就得看大夫,否則就算原本沒什麼事,也會變成大事。」
「我……」該怎麼向她說明自己不是生病,只是受了驚嚇?
但要是琴兒問她受了什麼驚嚇,她能說自個是因為、因為……那個……
目光再次不由自主的掃向那本令人心煩意亂的畫冊,霏霏原本數次張闔的小嘴倏地闔攏。
一瞧見她臉上那抹迷離的表情,琴兒立刻就知道此刻的她壓根兒已經神游太虛去了,完全沒有在听她說話。
「不行,還是得去請大夫,要不也得去請管大少過來瞧瞧……」
原本神游太虛的霏霏在听到管仲寒的名諱時,心房頓時又漏跳了一拍,她著慌的驚叫道︰「別、別去找他,琴兒我可不準你將今天的事告訴管大哥。」
這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念頭,她豈不真的要挖個地洞跳下去了。
拜托,人家管大哥對自己這麼好,甚至犧牲休息時間,用盡全副心神幫她,她怎麼可以這樣「恩將仇報」,真是太不知羞了!
「可是,小姐,你這樣不行啊!」這也不要,那也不行,琴兒可是真急了。
「別急,我沒事。」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徹底將腦海內那綺旎的畫面給消除得一干二淨,恢復了稍許的正常。
「真的沒事?」望著主子臉上那仍然殘存的可疑暗紅,琴兒哪有那麼容易被唬弄。
「沒事!」霏霏用力的點下了頭,強調自己的正常。
「喔,好吧!」琴兒眼見主子這般堅持,嘴里雖然不再多說什麼,可是心里依然暗自決定,等會兒她要去找管大少爺。
她想由他出面,應該是比她說的話更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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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孤寂緩緩吞噬了白日的明亮,月兒已現、星子環繞,但早該踩著輕快腳步、帶著甜美笑容出現的人兒卻始終不見人影。
濃密的劍眉微微攏成了一座小山,未見佳人,管仲寒總是自若的神色中泛起了一絲絲不安。
好不容易又撐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該出現的人兒還是沒有出現,他的耐心顯然已失去。
霍地起身,踩出的步伐又快又急,就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際,突然一記嚴沉的聲音和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任思賢的出現,讓管仲寒不得不緩下自己焦躁的心情,恭敬的低首喊道︰「山長!」
「嗯。」任思賢低應了一聲,逕自邁人了房里,端正的坐定後,才啟口問道︰「這麼急著要去哪里?」
「沒,只不過待在屋子里悶,想要出去走走。」他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焦躁,無奈踅回。
「只是出去走走嗎?」顯然他的說法並不怎麼具備說眼力,任思賢的聲音透露著濃重的質疑。
「是的。」彎身替他倒了一杯茶,管仲寒跟著落坐。
「我還以為你是急著要去找,隔壁那個不成材的千金小姐呢!」語氣中帶著一點點的鄙夷,很顯然地,他並不欣賞那個帶著成堆僕佣和物品,把求學弄得活像是在享受的霏霏。
「山長怎會這般以為?」他不動聲色的反問。
「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杜家小姐幾乎成天往你這兒跑,一點兒也不懂得避嫌。」任思賢的語氣明顯有著責難,他的話讓管仲寒原本帶笑的臉上快速地閃過了一絲不悅。
「我是單純想替霏霏加強她的課業,何需避嫌?」迎著他審視的眼神,管仲寒不急不徐的反問。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為何不用避嫌?枉你是身為匡復學子禮教的夫子,竟然連這最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避仲寒一直是他的得意門生,所以對他的要求和期待自然更高。
當他听到書院內沸沸揚揚的傳出,他與隔壁學院的杜霏霏有著曖昧關系時,他還不願意相信,但現下瞧瞧管仲寒那毫不避諱的態度,心中便一把無明火揚起。
「我倆行得正,坐得直。」
「好一個行得正、坐得直,但你可別忘了,那個杜霏霏算起來要算是你的弟媳,你們一個大伯、一個弟媳成天廝混在一起,難不成你不怕眾口爍金嗎?」任思賢本就是一個視禮教極重的傳統男人,在根深蒂固的思想下,他只覺得管仲寒此舉簡直是犯了不可逭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