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血知道梅耶先生懷疑是他把霧藏起來,因為是他第一個發現霧失蹤,居然遠在日之家就知道霧失蹤,而且他也在城堡里失蹤了一陣子。但是他無法向梅耶先生解釋霧去了哪里,所以只好故作不知。今天梅耶先生邀請父親去城堡喝下午茶,藏血猜到一點他們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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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賀顏大學。
真秀的辦公室。
「梅耶先生請了日之先生喝茶?」穿著柔軟質地的衣料,背後拖個帽子的真秀十指交叉地坐在椅子上,「我印象中,似乎梅耶先生和日之先生的交情並沒有好到這個分上。」
「我猜,說兩件事。第一,試探霧是不是被我藏起來了;第二,」藏血聳聳肩,「他懷疑我和霧。」
「他懷疑你試圖拐走他女兒。」真秀說得咬文嚼字,之後補了一句,「你本人是沒什麼大事,看履歷的話,很少人有你那麼工整的。上好的家世,上好的學歷,上好的能力,上好的相貌。」真秀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茶,「主要是名檀那檔子事不要讓他查了出來,那可就大大地降低你的分數。」
「你在說什麼?說得我好像很希望被人家挑中做人家女婿。」藏血斯文擦著一個新的茶杯,「他查我什麼我都不在乎。」
不在乎?真秀挑眉笑,轉開話題,「這可是你第一次進我這里居然還會擦茶杯,我這茶杯是新的,我不信你在家里也這麼勤快。」
藏血舉起那個茶杯,茶杯晶晶亮,看了一陣他自己啞然失笑,「看來我回家也要勤快一下才可以,做兒子做了那麼多年,居然沒擦過家里的茶杯。」
「你在擔心。」真秀給自己倒茶,沒給藏血倒茶,反正他也沒心喝。
「我在擔心什麼?」藏血笑笑。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做挑撥人心的刺蝟。」真秀一只手插進口袋,「下午沒課,和仲海約了打球,你去不去?」
「我?」藏血又是那樣笑笑,「我想回家。」
「那你就回家。」真秀瞧了他兩眼,淡淡地笑,也不多說什麼。
藏血走了,他很少這麼安靜,安靜得近乎寂靜。
藏血的心很亂,連最經常的斯文的微笑都做不出來,來找他似乎是想說什麼吧,但是他最終只是擦了一陣茶杯,什麼也沒說。藏血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孩吧,不僅如此,他知道那個女孩去了哪里。真秀拿起藏血擦的那個茶杯,聳聳肩,往里頭倒了茶繼續喝。
藏血知道那個女孩在哪里,但是他不能說。
他擔心梅耶先生。
他更擔心他自己。真秀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但是似乎藏血對自己這分嶄新的愛,沒有什麼信心,對霧沒有什麼信心,對自己也沒有什麼信心。
藏血不堅持,他是一個不強勢的人,不喜歡勉強。而且他體貼,不喜歡別人不愉快,換句話說,他不自私。但是,真秀嘆了口氣,愛是自私的吧,為什麼藏血留不住名檀?因為藏血在他所愛的那個人選擇離開的時候,他不會挽留,他會放手。那樣的話,如果有人與他搶奪,他怎麼能不輸呢?他讓名檀離開的時候,仲海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他只是推了推眼鏡微笑,「我不喜歡勉強。」
嫁給了藏血,是會很幸福的。但人們都喜歡那種強勢的、瘋狂的愛戀,那種一霎眼冰稜破裂的心動,藏血不是那樣的人,如果有一個女孩,能夠理解他的愛人的方式,那該是瘋狂的愛戀之外的另一種幸福了。
霧‧梅耶,那個妖異的女孩,她能嗎?真秀持保留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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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來,衣發俱飄。
藏血仰天吸了一口空氣,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沒開車來上學,學校距離日之府很近,散步就能夠到達。
日之府地域廣闊,道路上鋪著青磚,路邊生著短短的青草,草上開著白白的小花,長著紫黑色的漿果。很溫和的天氣,所謂春天。
藏血的辮子在風中微微地搖晃,繞過脖子辮稍落入口袋里,辮子上青色繩子的繩帶輕輕撞擊著他的手背。
一個人走路,總是覺得缺點什麼。藏血把手從口袋里伸出來,手心是那片水晶花瓣,在白天的光線下,水晶光滑透明,像一汪真正的水。她在魔界永遠不回來了嗎?瑪瑪說得沒錯,霧不留在瑪瑪身邊的話,他保護不了她。
他保護不了她……
「日之。」有人淡淡地呼喚。
藏血抬起頭,有些意外,站在不遠處樹下的是名檀,他身邊居然沒有人陪著,一頭長發隨著風飄,映著他那種多年冰封,近乎是被封印的臉和他的眼楮。「名檀?你不是去了芬蘭?」
「我回來拿東西。」名檀眼也不眨,冷冷地說。
「哦。」藏血應了一聲,辮梢在口袋里,他帶著一陣風從名檀身邊走過,「好久不見了。」
名檀站著不動,藏血從他身邊走過了,他才說︰「對不起。」
藏血意外,站住、回頭,笑了,「你居然會道歉?」
「嗯。」名檀淡淡地應了一聲。
藏血聳聳肩,「不客氣。」他回過身,繼續往前走,走得很輕松,仿佛他從來沒有在這條路上遇到名檀。
名檀沒有回頭,「你從來沒有要求我留下。」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藏血皺眉,又停了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如果開口說挽留的話,誰都會為你留下的。」名檀淡淡地道,「只是你從來不說。」
藏血推了椎他發光的眼鏡,也淡淡地道︰「我從不喜歡勉強,從不喜歡‘要求’別人為我做什麼事。」
兩個男子相互背立,相隔十米站著,誰也不回頭。
「你一輩子,就等著一個人為你留下嗎?」名檀開始往前走,緩緩地消失在不遠處的轉角,「日之,你是一個好人,但不是一個好情人。」
藏血沒動,一直到名檀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還站在那里沒動。
「你一輩子,就等著一個人為你留下嗎?」
是我的錯?
藏血緩緩抬起頭,如果那天我說,霧,你和我一起走,就算我保護不了你。霧,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你如果開口說挽留的話,誰都會為你留下的。」
不,名檀,你不明白的。我保護不了她,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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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回來了?」屋里日之嬡像個漂亮的大洋女圭女圭,和藏血有八分像,只是日之嬡矮一點,藏血高一點,日之嬡更像她的媽媽。
藏血笑了笑,「回來了。」
日之媛毫無心機地笑,「犀澤哥哥來過,和梅耶伯伯還有爸爸一起喝下午茶,他說回來拿東西。」
藏血站住,名檀……「他回來拿什麼東西?」
「緞帶啊,就是你房間里那一盒緞帶,我不知道那盒子什麼時候在你房間里的。」日之嬡指指藏血的身後,「我也不是很清楚犀澤為什麼要拿走,梅耶伯伯一直和他在一起,你問梅耶伯伯。」
藏血苦笑,回過身,「梅耶先生。」
梅耶先生依舊看起來沒什麼表情,「回來了?」
藏血只能輕咳一聲,「回來了。」
「我想問你幾句話。」梅耶先生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日之媛,過來。」日之先生在房間里呼喚。
「來了。」日之媛站了起來,從房間里離開。
真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在擔心。」」我在擔心什麼?」
「你自己心里清楚。」
藏血居然覺得緊張,和梅耶先生獨處在一個房間里,他居然很緊張。自然不是因為梅耶先生曾經是一只大蜘蛛,藏血在心里苦笑,自從梅耶先生要和爸爸喝茶,他就覺得不安,對真秀說不在乎,現在卻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