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嘲笑,柳子箋也立即意識到自己有點可笑的反射動作。就在她想坐回沙發上時,身子突地一僵,「你怎麼會在這?」她挺直背脊,神情錯愕地看著他。
「我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里?」拿掉領帶後,火燭間揚起一抹邪笑反問。
「可是你不是要陪唐小姐?」
「你現在是在質問我嗎?」
「我、我沒有。」
「去倒杯酒來。」他用沉啞的聲音冷冷地命令她。
柳子箋輕咬下唇,一動也沒動。
她是他公司里的員工,又不是他家的佣人。
「柳小姐,可以麻煩你去倒杯酒來給我嗎?」他慵懶的嗓音這次客氣了許多。
柳子箋雙肩一聳後,才終于移動身子,朝酒櫃走去。
然而,她原本要放于他面前的酒杯,不僅被他半途攔截,就連她持杯的小手也瞬間被他的大掌握住。
「總裁……」柳子箋瞠大美眸。
「坐在我這兒。」
坐他那兒?可是沙發全給他佔滿,要她坐在哪里?柳子箋瞪住他敞開的胸膛,隨即意會到他的意思。
她急急搖首。
火燭間牽動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地將酒杯擱在桌上後,手腕稍一使力,她便被迫跌入他懷里,他將她牢牢困住,「你呀,就非得要我使壞才肯合作。」
一道夾帶著諷刺的喑啞嗓音令柳子箋登時停住掙扎的動作。
她想要說些什麼來辯駁,卻怎麼也吐不出字來。
火燭間淡淡一笑,他傾身執起酒杯,輕搖杯中的淺色液體,「怎麼,這樣就可以把你打倒了?不會吧,我的柳子箋向來不是挺頑強的?」
「我不是你的。」她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哦?你不是我的,那你是誰的?」他輕啜一口酒後,笑問。
「我是我自己的。」她凝視著他一雙含笑的眼眸,正色回道。
他再度啜了口酒,不過並沒有立即吞下。他的手忽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將雙唇印上她的唇瓣,把烈酒渡進她的口中。
濃烈的酒甫入到柳子箋口里,便令她劇烈的嗆咳。
「沒事吧?」
火燭間煞有其事地拍撫著她的後背,有點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意味。
「你怎麼可以……」好不容易止住咳的她,面色通紅地指責他。
「我以為你挺能喝的。」火燭間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你!」她只想從他懷里掙開,不想再跟他做口舌之爭。
「別亂動,否則出了事,你可別怪我。」
聞言,柳子箋登時不敢再動。
他意有所指地說︰「真乖,倘若在玻璃鞋那件事上你也能夠如此順從我就好。」
她的身子不听使喚地動了一下。
「好了,你考慮得如何?」他是來听答案的,但他也心知肚明,這個頑固的小妮子恐怕會令他再度失望。
「我、我……總裁,在我離開旅館的時候,忘了把那雙鞋和支票帶走,怎麼辦?」她垂下眼,言詞閃爍不定。
「你忘了?」
其實陳特助早就知會過他,而他也已經處理妥當。不過,他著實想不透,忘了鞋還不打緊,她竟連那張千萬支票也忘記了?
這個柳子箋到底想從中得到什麼?
得到他嗎?火燭間暗自思忖。
她倒是想得挺遠的。只要他肯娶她,她還怕沒錢嗎?
可惜的是,如果她仍堅持把那雙紫色玻璃鞋「珍藏」在那間破舊的公寓里,那他倆還真的無戲可唱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不斷地道歉,壓根兒沒注意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莫名神情。
「既然如此,我就當你已經收了這張支票。」他抬起她的下巴,故作認真地望進她驚慌無措的眸子。
「可、可是我……」吞吐了許久,她再次沉默下來。
火燭間也不逼迫她,徑自淺嘗著美酒。
久久之後,她終于輕舌忝干澀的唇瓣,迸出一句令火燭間頗感詫異的答案。
「好吧。」她不想再強求了。
在回台北的路上,她的腦海里就一直浮現他與唐倩倩相擁的畫面。不可諱言的,他們看起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她呢?她並非妄自菲薄,事實就是事實,就算有什麼預言大師如此預言,也依舊突破不了這層無形的障礙。
記得一開始,她還十分唾棄那個童話式的預言,可沒想到,陷得最深也信得最真的人,竟是她自己!
能怪誰呢?
「你願意把玻璃鞋給我?」火燭間有些半信半疑。
柳子箋笑了笑,「我無法賠給總裁一千萬,就只好把玻璃鞋抵給你。」她想表現得輕松點,可惜不太成功。
火燭間眸里有著一抹詭譎的光芒。
「我沒听錯吧?」
「總裁,你能不能讓我自己一個人坐?」
與他靠得太近,讓她無法專心思考,況且若是坐在他懷里太久,她的呼吸恐怕會愈來愈不順暢。
火燭間的唇瓣一撇,倏地松開手。
柳子箋立即離開他,坐回原先的位子上。
她力圖鎮定地直視他,「您沒有听錯,我的確會把紫色玻璃鞋給您。」她一邊說,一邊將散落在兩頰的發絲撥回到耳後。
「原因?」
她足足愣了十秒鐘後,才反應過來,「什、什麼原因?」雖然知道他想問什麼,但她仍試圖逃避。
「柳子箋,別再讓我問第二遍。」還在裝瘋賣傻。
他仍舊一派悠閑,但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態勢卻在此時表露無遺。
柳子箋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液,「我不是已經說過了?」為了得到紫色玻璃鞋,他幾乎是不擇手段,現在得到玻璃鞋了,他卻又要逼她說出理由,這豈不是有點可笑!
「哼,那種歪理誰會相信,不過有件事我倒要先知會你一聲。」他交疊的修長雙腿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
「什麼事?」
「你那雙玻璃鞋是放在那間破屋子里嗎?」
「我都已經說要——」
「如果是,你可就沒啥值錢的東西去抵那一千萬了。」火燭間冷冷地笑道。
浪費這麼多時間,希望結果不是最壞的那一個,否則就算他現在宰了柳子箋也已經于事無補。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住的那間破公寓,在你回台北的路上被人用一把火給燒了。」
「燒了?」柳子箋愣愣地重復一次。
「你最好期待那雙玻璃鞋能夠完整無缺,要不然——」
「這、這怎麼可能?房子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燒起來?」她猛然起身,十分震驚地盯著火燭間一張皮笑肉不笑的俊顏。
「就如同你所說,房子是不會無緣無故自個兒燒起來的。」
「那就是說,有人放火……」
「柳子箋,我想你應該把重點放在玻璃鞋上,而非那幢破公寓。」火燭間忿忿地打斷她的話。
柳子箋為之一震,剎那間,她為他那種置身事外的冷漠而感到心寒,但下一刻,她又捫心自問,自己到底在冀望什麼,是他的關心,抑或是他的幫助?她不自覺地扯動嘴角,不斷地出自嘲。
「那公寓里的人呢?他們有沒有怎樣?」
「放心,他們都順利地逃出,沒死人。」
倏地,一只鐵鉗似的手臂在柳子箋想要往門口奔去時由她身後橫過,攬住她的肩頭,「你想去哪?」
「我……要回去看看。」環住她的鐵臂讓她連出聲都有點困難。
「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破公寓有什麼好看的。」他冷冷地說。
「我一定要回去看。」她十分堅持。
「若是,我不讓你走呢?」他微熱的薄唇差一點就踫到她的耳際,淡淡的酒香味卻早一步地躥進她的鼻間誘惑她。
不再言語,柳子箋直接以行動表明她的決心。
她的雙手毫不遲疑地握住橫在她胸前的臂膀,然後死命地推、拉、扯、抓。反正就是盡一切的力量想逃離地霸道的懷抱、勾魂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