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沒有能力反擊、沒有時間掩飾受的傷,只能木然呆站在原地,直到滾燙的眼淚炙疼了眼,直到視線里的他模糊了——
她用力眨眼,想眨去眼前那片水霧,卻像是永遠也瀝不干淨,只在蒙朧間看見他驚慌、懊悔的表情。
他伸手想踫觸她,手卻停在半空中,終究還是挫敗的收回。
深吸了一口氣,他以平穩的聲音緩緩吐出︰「我知道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消。」
說完,他調頭步出大門。
她聞言抬起頭,卻只來得及看到他寬闊的背影。
這一刻,她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氣、被掏空了感覺,麻木到連緊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哭出聲來的痛都渾然不覺,她雙腿一軟,整個人緩緩癱坐在地。
一筆勾消?
那是不是就代表這輩子他們再也不會見面?誰也不能跨越那條分隔線?
一直以來,她竭力跟他保持距離,這結果不就是她要的嗎?
為什麼她的心卻像是徹底碎了。
強撐起一抹堅強的笑容,她樂觀的告訴自己,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更不必奢求一顆漂泊不定的心會為她停留。
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再也沒有!
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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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任!」
一只突然拍上肩膀的手,把任士熙的神智從恍神的太虛打回人間。
一回神,只見鐵人難得離開他那張堡壘似的辦公桌,站在桌邊一臉凝重的打量他,好像正看著一只剛送進動物園的稀有動物。
「干嘛?」他放下擱在桌上的長腿,不自在的避開他的視線。「你干嘛這樣看我?」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工作狂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拉開一把椅子在他桌前坐下來,儼然一副準備審訊犯人的態勢。
「沒怎麼回事啊,我很好!」他隨手抓起桌上的卷宗,佯裝忙碌的看起來。
「你確定你真的沒事?」鐵人充分發揮一個律師應該具備的特長,鉅細靡遺、絲毫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當然!」他不耐的回道。
「那為什麼連文件拿反了都沒發現?」
聞言,任士熙的臉難堪的迅速漲紅起來,趕緊把文件調了個方向。
「你最近怎麼老是心不在焉?」鐵人好像沒問出個所以然就不死心似的。
「我?有嗎?」他僵硬的擠出笑。「大概是約會太忙,搞得我睡眠不足有點恍神吧!」他打哈哈道。
「你這幾個月都加班到十點以後才走,哪來的時間約會?」鐵人的眉頭糾結得更緊了。
幾個月?
「喔,是嗎?我怎麼不記得有這種事?」任士熙尷尬的笑笑。
「你是不是失戀了?」雖然這問題有點荒謬,不過這失心瘋的癥狀——跟他好像啊!
「啊,我突然想起來還約了客戶見面,我先走了!」
他心虛回避他的視線,火燒似的跳起身,胡亂抓了幾份文件就往公事包里塞,準備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才到門口,就被盡責得儼然可以封為程咬金的康秘書給攔住。
「任律師,剛剛金夫人來了電話,要您預先把遺囑準備好,金總裁他——恐怕快不行了。」
金虔葆的爸爸——病危?
好像被一記硬棒當頭敲下,他整個人都在旋轉。
這怎麼可能?幾個月前他還那麼健朗,怎麼突然間會——
「出了什麼事?」他心一擰,窒聲間。
「金總裁他昨晚突然在家昏倒,送到醫院後診斷是腦溢血,情況不樂觀,剛剛發出了病危通知——」
「病危?」不由自主的,他腦海里立刻浮現一張柔弱的臉孔。
他知道父親對金虔葆來說有多重要,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她怎麼承受得了?
「哪家醫院?」他緊繃著嗓子問。
「台大醫院。」
毫不猶豫的,他扭頭就往門外沖。
「喂,小任,你的遺囑——小任!」
不顧易慎人在後頭呼喊,任士熙頭也不回的沖出事務所。
開著這輩子最快的車,十分鐘後他來到了醫院。
沖到加護病房外,一眼,他就看見那個教人光看就心疼的縴瘦身影,走廊的長排椅子上只有她一個人孤伶伶的身影,伴隨著幾乎快將她吞沒的絕望與悲傷。
他怎麼不記得,她看起來有這麼小、這麼瘦?好像光是一把空氣就能將她壓垮似的。
但這一刻,沖動來到這里的他卻猶豫了。
他曾說從此以後兩人之間一筆勾消,不再牽扯不清。
但不知道為什麼,當他一思及她此刻的傷心無助,就什麼也沒辦法多想,沖動的來到這里,只為看她一眼,確定她還能堅強的撐下去。
這一刻,即使他再逞強、再想維護他男人的尊嚴,也終于不得不承認——他愛上她了,愛得痛心徹骨、不可自拔!
這麼久以來,是他一直欺騙自己、拒絕承認那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因為她而卸下心防,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壓在心頭的陰霾,在對自己坦承的這一刻,仿佛一下子豁然開朗,心情變得格外平靜與輕松。
調勻呼吸、穩住情緒,他冷靜的慢慢走到她身邊。
「金錢豹。」他蹲在她身前,用一種像是怕踫碎她的聲音,小心翼翼喚道。
像是听到來自遠方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宛如一世紀那般漫長,目光才終于對上他的臉孔。
她的眼中蓄滿淚,黑亮清澈的瞳孔里卻沒有焦距,仿佛一個在茫茫人海中迷失的孩子,脆弱無助得令人心疼。
任士熙這才終于知道,這世界上唯一能揉碎他的心的——就是她無助的眼淚。
在最初的怔忡過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遽然跳起身歇斯底里的大喊︰「你回去,你走,我爸爸不會死的,我不許你宣讀什麼遺囑,你回去——回去——」
她哭喊著拼命把他往外推,淚水布滿了漂亮卻蒼白的臉蛋,凌亂的發絲被淚水沾濕,眼里是永無止境的絕望。
「寶寶——」他不由自主的喊了她小名。
「你走,我求求你,爸爸他不會離開我——不能離開我——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啊——」她哭著、說著,最後筋疲力竭的癱倒在他身上。
她的淚落在他的臂上,卻炙痛了他的心,一個沖動,他雙臂驀地收緊,將她的淚、她的悲傷全數納入懷中。
「我不是來宣讀遺囑的,只是擔心你.來看看你。」他不由自主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將她擁得更深。
懷里的小人兒渾身一僵,像疑惑又像是不信。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听起來輕松些,一開口卻發現聲音緊繃得像是快拉斷的弦。
金虔葆原本蓄在眼底的淚,在听到這句話後,立刻又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往下掉。
「怎麼辦——爸爸他就要丟下我了——他就要丟下我了——」她茫然無助的反覆低喃道,小手無意識的緊抓住他。
被她的手一踫觸他立刻嚇著了,教他吃驚的不是毫無溫度的冰冷,而是緊抓著他大手的驚人力道,像是抓住她即將滅頂前的最後一塊救命浮木——
「不會的,金總裁有著強勢不服輸的商人性格,他絕對不會輕易丟下你的。」任士熙緊握住她的小手,堅定的保證。
「真的嗎?」她流著淚,茫然無措的視線對上他。
「真的!」隔著一道門,生或死誰也沒有把握,但這一刻,只要能讓她停住眼淚,就算他得撒上一千個謊,他都在所不惜。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轉移她的注意力,先把她的身體照顧好。「吃飯了沒?肚子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