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刁民,此為皇上的金轎,你搞路阻轎,已經犯了殺頭之罪,你難道不怕死?」其中一名護衛厲聲喝斥。
「民女知道此舉冒犯了皇上,但民女有不白之冤想懇請皇上主持公道──」挽香懇切的說道。
「退下,皇上今天是要來賞花燈的,你別壞了皇上的雅興,觸怒龍顏,小心拿你治罪。」護衛威嚴的阻止她。
「不,我不退下,除非皇上接下民女這封血書。」挽香毫無畏懼地昂高下巴,與六名護衛僵持著。
六名魁梧的大男人,包圍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子,怎麼看都是一幅荒謬的畫面,但兩旁圍觀的百姓卻全都屏息觀看著這一幕,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因為他們很清楚,在身分尊貴的皇上跟前不容造次,否則就算死罪可免、活罪怕也難逃。
「你──」氣結的瞪著眼前模樣清麗,卻膽大包天的女子,護衛大喝一聲。
「來人,把她給拿下!」
「等等!」金轎里始終靜默的皇上,突然間出聲阻止。
挽香驚訝地瞠大眼,怔怔望著從金轎里伸出的一只手。
「把血書給我!」
怔忡好半晌,挽香才終于意會過來。
帶著幾分狂喜、幾分不敢置信,挽香顫著手,將手里的血書誠惶誠恐地遞上。
接過血書,皇上沒有多說話,只是揚了一下手,示意起轎。
看了她最後一眼,領頭的護衛轉頭高聲吆喝。「起轎!」
壯觀的隊伍又繼續往前行,看著皇上的金轎漸行漸遠,挽香虛月兌的跌坐在地。
這一刻,她才終于感覺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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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雲遙飛被囚在牢中已半年多了,他終于被判了死罪擇期論斬。
幾天前,當挽香听聞府衙貼出了斬首的告示,幾乎當場昏厥過去。
交給皇上的血書至今依然沒有下文,怕是皇上國事繁忙,一回宮就把她這樁微不足道的攔路申冤插曲給忘了。
她知道自己終究沒能救出雲遙飛,過了今晚,他就會在午門被斬首示眾。
五月天,洛陽竟反常下起了大雪。
白雪紛飛,挽香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並心急地往外頭不住張望著。
「這雪下得這麼大,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挽香喃喃自語的說道。
「小姐,您就歇會兒吧,我看這場雪不到明天是不會停的。」錦繡在一旁打著呵欠勸道。
挽香臉色凝重的不發一語,來回踱了幾次後,最後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毅然抓起披風往外走。「不成,我要去看看遙飛。」
「小姐,不成哪,現在天色都這麼晚了,外頭還下著大雪。」錦繡大驚失色的追上前。
不顧錦繡在後頭喊著,挽香堅決的一把拉開門,孰料外頭卻站著陸總管。
「沐小姐,您去不得!」陸總管擋住了她的去路,平靜地說道。
「我非去不可,明天就要行刑了──」說到這,挽香的喉頭哽住,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您這一去萬一被抓,後果不堪設想,也枉費少主犧牲自己保全您的苦心。」
「我管不了那麼多!」她六神無主的狂亂嚷道。
她只想到今晚若不去,明天見到的,將會是他冰冷的尸首。
「少主如今是死囚,牢房里勢必會加派獄卒看守,您的面孔定會被認出。」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看他被斬首?那些人全都是罪有應得啊,遙飛為了這些人賠上一條性命,未免太不值得!」她心痛地說道。
陸總管若有所思地沉默著,許久終于開口。「我去救少主回來!」
陸總管突如其來的一句,把挽香跟錦繡都嚇到了。
「怎麼救?」大牢看守得滴水不漏,除非有內應,否則根本進不去。
「劫囚!」陸總管的語氣極為平淡,引起的震撼卻足以嚇到挽香主僕。
「劫囚?」挽香倒抽了一口氣。「這怎麼成?那太危險了,可是會送命的!」
「我這條命是屬于雲家的,早在老爺含冤而死的那一天,我就該隨老爺而去,苟活至今只是為了保護少主,如今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
「不,讓我再想想其他法子,不要犧牲任何人,不要讓任何人冒生命危險。」
「要救回少主,這是唯一的路。」他的神色有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陸總管。」見他慷慨就義的堅定神情,挽香忍不住紅了眼眶。
即使換回了雲遙飛,卻害陸總管賠上一條性命,不論如何都是遺憾。
如果這世上不要有任何的不圓滿,沒有痛苦、仇恨跟陰謀,那該有多好?
「請沐小姐在這里靜心等候,我一定會救出少主。」
「我……知道了。」挽香沉默片刻,最後終于含淚點點頭。
沒有留戀、沒有猶豫,陸總管轉身步出大門,踏進紛飛的大雪中,蒼茫大雪掩蓋了他的身影。
挽香回到房里,接下來的等待,每一刻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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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大雪依舊,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坐在桌邊的挽香不知不覺睡著了,夢里全是教人膽顫的惡夢,直到一個聲音驀然闖入。
遽然驚醒,微弱燭火下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沾染了一身風雪。
「你終于平安月兌困了!」挽香喜出望外的急忙起身迎向他。「陸總管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門邊的身影沉默著,挽香的心陡然一沉。
「陸總管他──」哽住了聲息,挽香再也說不出話。
「該死的是劉炎傅,可惡、可惡!」雲遙飛的硬拳一下下擊在門框上,深惡痛絕的發出狂吼。
他忘不了陸總管冒死一路直闖地牢,浴血對抗十幾名官兵,最終雖然成功救出了他,卻在他臂彎里咽下最後一口氣。
殺父滅門之仇,這輩子他永遠也不可能忘記!
接著他遽然轉身往門外沖,卻被挽香急忙抓住。
「你要去哪里?現在外頭一定全都是追捕你的官兵,你這一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陸總管犧牲自己換來你的生路,你莫要辜負了他,讓他的犧牲沒有代價。」
她的話像是喚醒了被巨大恨意蒙蔽的理智,雲遙飛回過神,將目光望向她。
「我們離開這里,去一個沒人認得我們的地方,重新生活,永遠都別再提這些仇恨,好嗎?」她柔聲說道,眼底有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但雲遙飛望著她,卻只看到身上背負的仇恨,他爹的冤、渾身是血的陸總管,這些畫面讓那股巨大的恨意宛如滔天巨浪,徹底將他吞沒。
矛盾掙扎的眼神瞬間一轉,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邪魅、充滿恨意的冷眸。
挽香驀地一驚,沒想到在這種節骨眼上,另一面的他會跑出來攪局。
「今天我非要親自殺了劉炎傅不可!」他眯起眼,眼中散發出森冷光芒。
遽然轉身就要往外走,挽香不顧一切追上前擋在他面前。
她知道,雲亦飛只是他心中的仇恨,只要「他」還在他身上的一天,就會將他永遠東縛在仇恨中,無法自心牢中解月兌。
「不,不要,遙飛,求你回來,擺月兌心中的仇恨,讓真正的你回來,千萬別讓仇恨戰勝了你!」她哀聲懇求道。
她的聲音拉回了他些許理智,霎時,他的眼底以極快的速度閃過各種情緒,邪與正的意志在體內劇烈交戰著。
突然間,他發出一聲巨吼,整個人抱頭發出低沉的悶吼。
「滾開,我要你從我身體里滾出去,從今以後我們各不相干,不許再糾纏我,听到了沒?」
「喔!如果我不呢?」突然間,一個冷笑自前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