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惡狼 第21頁

「住口、住口!他們是好人,他們收養了我——」

「承認吧!你只是個小可憐,一個從來不曾被誰真正重視過的可憐蟲,你的犧牲只是突顯你的悲哀,只能用這種犧牲換取別人對你的微薄靶激,靠著這一點點感激麻痹自己不被愛的事實……」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求你別再說了……」她緊緊捂著耳朵,拒絕從他口中听到足以將她徹底擊潰的話語。

「別自欺欺人了,其實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只是不敢也不願承認罷了,你這小可憐竟一心以為用犧牲可以換到愛,簡直是可笑。」

「小可憐」這三個字像是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留下一條條疼痛難忍的血痕。

但他卻仿佛沒有察覺她的難堪痛苦,再度揚起那條殘酷的長鞭揮向她。

「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更不是可憐的犧牲品,你只屬于你自己,而不是任何人。」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她是這麼尊敬他、把他當成心目中最無可取代的人,他怎麼忍心這樣傷害她?

滿臉交錯的淚痕,讓眼前的他模糊得看不見,這世界的一切都變得好遙遠,好像只剩下心痛絕望的她。

「想當救贖者卻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看來你不只是可悲的小可憐,還是懦弱的小可憐。」他無動于衷地盯著她,殘酷地一字一句說道。

「我不是!我不是小可憐……」腳一軟,她頹然跌坐在地上。

「你不是?自以為有情有義地想頂罪,不是可悲的小可憐是什麼?」

「我只是想報答他們……」

「報答?他們可曾真正在乎過你?他們只忙著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誰在乎過你?」

「他們……」她腦中一片空白,再也說不出話來反駁。

「他們如何?他們連一個真心的擁抱都不曾給過你吧!他們只是想要有個孩子彌補缺憾,而不是真心愛你、想要你,醒醒吧!」

她的心被硬生生挖開了一個洞,露出里頭那顆始終孤寂「渴望親情」的心,這一刻,她才終于正視到,自己始終不曾被養父母真心愛過。

看清楚事實的這一刻,她才發現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一輩子都在討好別人,希望能讓每個人都喜歡她,卻連自己都無法肯定自己存在的價值,只能委曲求全地乞求別人來愛她,一個卑微、可悲的小可憐。

沖動之下,她哭著月兌口而出。「是爸爸殺了她!」

易慎人的呼吸一窒,幾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吐實了。

「告訴我,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易慎人沒泄露情緒,沉著問道。

「是爸爸!爸爸看到一名男人送她回家,氣得失去理智,搶走我正在切水果的刀,拚命往她身上刺……」她崩潰似的掩面痛哭。

「為何刀上只有你的指紋?」

「爸爸當時正在……車庫修……車,戴著手套……」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說道。

她總算是說出真相了!

易慎人解月兌似的閉上眼,知道這一切都即將結束了!

他再度睜開眼,凝望著那個因哭泣而不斷抖動的小小肩頭,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揪緊。

剎那間,他幾乎沖動地想擁她入懷,但理智及時阻止了他。

他知道他們之間有條界線,一條必須謹守分際,絕對不該超越的界線!

易慎人從不曾這麼厭惡過自己,竟必須殘忍挖她的痛處、甚至剝開她的傷口,非找出那個至痛點不可。

但他強迫自己狠下心、告訴自己不能心軟,為了救她,也只能選擇傷害她。

但傷害是一時的,她總有一天會恢復,就如同這個案子結束後,她依然是她,他也將再度回到原有的生活,一切都不會有什麼不同。

人足以自傲的地方在于,擁有絕佳的復原能力。

她會復原的,他這麼深信著!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有事了,只要她能自這場闢司中安然月兌身,這就夠了、夠了!

癱坐在地上的小人兒依舊不停啜泣,他強迫自己轉身不去看她。

「這些話,你必須在第二次開庭時一字不漏地告訴法官,我能幫你的也僅是提供一些調查證據而已,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懂嗎?!」

地上的小人兒突然停止了哭泣,驚訝地抬起一張涕淚縱橫的小臉。

原來,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只是想幫助她,而不是刻意傷害她、揭開她的傷疤。

她誤會他了!

梁尋音想叫住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回房間。

必上門的那一刻,易慎人才發現身體緊繃得近乎疼痛。

他緩緩走到床邊坐下,將臉埋進掌心里,腦子試圖分析方才那場混亂。

不知是因為巨大的壓力突然釋放或是因為激動,突然間他驚愕發現——自己竟然在顫抖。

***

幾個月後

刻意提早回家,易慎人一如往常習慣性的放鑰匙、換室內拖鞋,才一轉身立刻定住了腳步。

一個縴細的身影正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兀自出神,斜映的陽光下,她的背影看起來竟是那樣孤寂,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是什麼樣的境遇,竟會讓一個才十九歲的女孩,流露出無可救藥的孤獨?

他站在遠處,靜靜望著她的身影。

這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疼與不舍攫住了他,讓他想為她做些什麼,即使只能換來她片刻的笑容。

他怎麼會以為,他可以對這個令人心疼的女孩無動于衷,對她完全沒有一點感覺?

他騙不了自己,或許早在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那顆動情的種子已經被種下,如今已經茁壯、成長到他不知該如何處理收拾。

「我回來了!」他嗓音微啞地開口。

窗邊的身影倏然回過身,心急地朝他奔過來,剎那間,他心口微悸,竟有種想要張開雙臂納她入懷的沖動,但提著公事包的手只是握得更緊。

他知道她等的不是他,而是他帶回來的消息。

小人兒急奔到跟前,小臉焦急而擔憂的仰望他。

「爸爸他……」一開口,她的聲音顫抖得幾乎快不成聲。

「無罪,但必須強制入院治療!」

他的一句話,讓一整天精神緊繃得快崩潰的梁尋音腳步巔了一下,整個人幾乎虛月兌。

爸爸不用坐牢了,他沒有因為她而受累,她沒有害了他——突然間,她激動得忍不住熱淚盈眶。

在第二次開庭她全盤翻供之後,檢察官重新調查,根據易慎人提供的幾項有力證據,改將梁先仁列為被告起訴。

經過幾個月的纏訟,法院在今天宣判,得知養父不需入監服刑,梁尋音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放下。

「易先生,謝謝你!」她哽咽說道。

她衷心的感激他,他不僅救了她,甚至不惜得罪方雲枝——她法律上的外婆,義務替養父辯護,讓他得以不起訴處分。

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所謂的犧牲有多幼稚,反倒是公私分明、不講情面的他,卻是給予她最多幫助的人。

看著眼前激動含淚卻帶笑的小人兒,易慎人心頭一陣緊縮,他已經記不得她有多久沒展露過笑顏了。

但也許過了今天以後,她再也不會只屬于這個地方。

他知道這天已經到來,從今以後他們或許永遠不會再見,她將回到校園、重新過著念書、聯誼、交男朋友的單純無憂生活,而他,終將繼續一成不變、嚴肅枯燥的律師生涯。

思及此,不知怎麼的他的心竟莫名絞痛,仿佛割舍的不是一個麻煩跟負擔,而是最心愛的東西。

他迅速地背過身去,掩飾臉上一閃而逝的痛苦神色,直到又能恢復自若的神情面對她。「去換件衣服,我們出門。」他轉過身面對她,平靜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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