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對李杰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她鼓起勇氣問道。
緊揪的眉頭更加深了幾分。「不為什麼。」他緊繃的聲音警告她別再多話。
「請你……告訴我。」程凡凡懇求道。她只想知道自己對他而言,是否還有一點意義……
「少一廂情願了!」他譏諷的聲音無情地摧毀她僅存的一絲希望。「別以為你在我心中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我只是看不順眼你像個發情小狽招惹男人的行為,僅此而已。」
程凡凡從不貪心想奢求什麼,也不曾期待自己會是成為王子真愛的灰姑娘,但他的話卻徹底讓她心冷了。
看到她死灰的臉色,季敬睦緊握的雙拳幾乎想砸向自己的臉。
他覺得自己簡直失去了理智,胸口那股毀滅性的灼痛感,就是讓他無法冷靜,只能拚命找發泄的出口。
閉上眼,程凡凡屏息等待那陣強烈的心痛過去。
愛得多深,就注定得傷得多重,難道,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明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言行近乎粗暴可惡,但季敬睦就是驕傲倔強地說不出一句道歉的話。
唯有一雙程凡凡看不到的手,在方向盤上緊握到近乎泛白。
程凡凡以為,她只要忍下委屈、沉默以對就能平息這場紛爭──但她錯了!
從第二天開始,季敬睦像是吃錯了藥,開始極盡所能地找她的碴,好像她全身上下、她做的任何一件事,沒有一個能讓他瞧得順眼。
雖然她已經處處迎合他、討好他,盡量別出現在他面前惹他心煩,但他還是能找出一個芝麻蒜皮的小事來找她的麻煩。
明知道她的工作是服務業、客人一多、事情一忙難免會延遲下班時間,但他卻強硬規定她得在三點下班後的十分鐘內準時到家,甚至不惜親自在家里等著,只要晚了一分鐘,肯定遭受他毫不客氣的疲勞轟炸。
明知道她帶回來的小貓還怕生、夜晚總會叫個不停,卻一再威脅要丟掉小貓,非要逼得她苦苦哀求才肯罷休──
連季敬睦自己都覺得,他簡直像極了個性情孤僻古怪的老人,但只要一想到她走出這道門,很有可能就是跟那個叫李杰的家伙見面、約會去了,他心里就有種說不出的不舒坦。
但事實上,她要去跟誰約會、幾點回來根本不干他的事,他完全不明白自己這些莫名其妙的脾氣為何而來。
他甚至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可憎的妒夫,每天丟下一堆工作早早回家就為了看她有沒有準時下班。
滿肚子的郁悶,以及把送上門的錢往外推的挫敗感,讓他的脾氣更加暴躁、也越來越不可理喻。
為了挽救幾乎氣得快腦中風的自己,季敬睦硬是強忍了幾天,沒有在三點一到就沖回家等在門口,像個準備檢查丈夫身上、口袋,嗅聞是不是沾染了女人香水味的多疑妻子。
但是每天三點過後,他幾乎是一分一秒的忍受著煎熬,一方面理智想阻止他繼續荒謬的行徑,好專心做點正事,一方面疑心病又忍不住開始猖撅作祟,興風作浪的嘲笑他。
終于,在三點鐘一到,他的理智終于徹底潰散,惡魔的一方獲得壓倒性勝利,他幾乎是跳起來,抓起外套、公事包就往外沖。
但一回到家,卻發現家里只有劉太太正在廚房里忙。
「程小姐呢?」他面無表情地問劉太太。
「季先生,她還沒回來耶!」劉太太從菜堆里抬起頭。
季敬睦臉色一沉,一言不發的轉身步出廚房。
斑大的身軀來到客廳,陰鷙的臉色像是已壓抑到極限,他一坐進沙發里,大有準備攤牌的味道。
直到晚餐端上桌,劉太太整理好廚房、拎走垃圾下班去,程凡凡總算回來了。
「你到哪去了?」
才一踏進大門,季敬睦石破天驚的咆哮,幾乎震破程凡凡的耳膜。
「我……」她正要開口,冷不防一個更驚人的怒吼再度打散她的聲音。
「你的頭發、你的頭發是怎麼回事?誰準你剪頭發的?!」季敬睦像是填滿火藥的巨炮,雷霆萬鈞的沖了過來。
他不敢置信的來回看著她一頭打薄、挑染的俏麗短發,有一種像是被雷劈中的感覺。
天,她竟然把那頭美麗的長發給剪掉了?!
「我、我只是想改變一下發型,設計師建議我剪短會比較清爽、好整理……」
「既然如此,你還回來做什麼?你大可去找那個發型設計師來改造你,你以後也不必听我的、受我約束了!」
「季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修個頭發,經不起設計師一再游說,只好勉為其難讓她替我設計個新發型。」誰知道她一剪就是這麼短,連程凡凡都嚇了一大跳,幾乎認不出自己。
連續兩天見他過了晚餐時間才回來,她以為他今天應該會晚歸,更以為季敬睦討厭她,一定懶得管她頭發怎麼剪,她甚至猜想,他可能連她是不是剪頭發都沒注意到。
「是不是剪成這樣──很丑?」否則,為什麼他會氣成這樣?
「你曾經美麗過嗎?」他冷冷的回道。
程凡凡的臉色頓時難堪得僵白,季敬睦在心底暗咒了聲,痛恨自己口無遮攔,恨不得咬掉自己刻薄的舌頭。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丑!
事實上,剪去了一頭長發,她看起來很俏麗、很可愛,洋溢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神采飛揚,讓她看起來充滿了朝氣與活力,完全找不到過去籠罩在她身上的灰暗。
他覺得自己徹底掌握不住她了!
先是打工、交男朋友,現在竟然還一聲不響的跑去把頭發剪掉,那種感覺就好像撿回來的小狽,在費盡心思畜養之後,卻突然不受控制,再也不听命于主人。
「你真是越來越有辦法了,看來,不需要我你已經可以在這里混得很好了,當初那個可憐兮兮的土包子,如今已經變成時髦又懂打扮的女人,或許,我該為你引薦幾位名制作人,他們對你這種丑小鴨變天鵝最有興趣。」
「季先生,我對演藝圈沒興趣。」她急忙表明道。
「喔,是的,或許你對于男人會更有興趣,畢竟你現在已經跟過去不一樣了,再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丑小鴨,而是只月兌胎換骨過的天鵝,肯定可以顛倒眾生。」
他的嘲諷越來越離譜、話越說越刻薄,程凡凡忍受著被屈辱的心痛,不明白她只是去剪個頭發,為什麼他要把她形容得這麼不堪?
「說不定,我還能當你的經紀人,讓你當上知名紅星,飛上枝頭當鳳凰。」
「夠了,住口!」她突然開口怒喊道。
驀地一怔,季敬睦懷疑的盯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反抗他,叫他住口?
這是她第一次那麼堅定、毫不畏怯的迎視他的目光,也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注視她的雙眼,卻發現,她的眸子看起來竟是那樣干淨、清澈而──悲傷。
「一直以來,我始終很努力達到你的要求,雖然你從不吝于讓我知道,你收留我有多勉強,但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牢記在心。」她緩緩說道。
那雙望著他的清澈雙眸是那麼深,仿佛直穿他的靈魂深處。
「我尊敬你、感激你,即使你一再把我的心、我的自尊放在腳下踐踏,我依然不怨你,如果你真這麼討厭我,我會──如你所願!」
不,他並不討厭她,他只是……弄不懂自己的心。
他甚至不知道為何自己只是看她跟別的男人說話就覺得心郁難忍,因她逐漸蛻變越發美麗的模樣越加惶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