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超難搞 第5頁

「不、不,我只是有點……吃驚。」她很謙卑的壓低肩膀,掛起溫和無害的笑容,誠懇的目光直視著那雙冷淡黑眸。

心理學上說,這樣的姿態最不容易讓人有防衛心,最適合溝通。

「你是說,對這個新工作環境?」男人勾著冷笑,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冷睇她。

她尷尬環視這間陳舊的辦公室,擔心說實話會不會傷及他的男性自尊。

「也、也有啦,但不全然是。」她狼狽干笑。

說實話,她從沒想到自己應征的公司會是這樣的地方,在她的期望中,氣派新穎的大企業,才是她理想中的工作環境。

但很莫名其妙的,眼前這棟陳舊殘破,早該列入危樓、派人拆除的貨運行,卻奇妙的激起她血液中憐憫的母性。

即使他們之間從不相往來,但他們之間卻真實存在著一種微妙而緊密的牽連,他們可是只有一牆之隔的老鄰居啊!

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眼前這個地方是該好好的整頓,他更需要一個能干的秘書替他打理一切工作瑣事,讓貨運行盡早步入正軌。

頭頂上仿佛頂著救贖的神聖光圈,聖歌在身邊響起、破舊的辦公室里浮現只有天使降臨才有的萬丈霞光與祥雲——

「所以?」驟然響起的冷嗓打斷了聖歌的進行。

馮篤眉間浮現不耐煩,不斷變換姿勢的高大身軀像是隨時準備轟她出門。

倪必舒有絕對的理由替他擔憂,卻不是因為他糾結過緊的眉頭,而是在他結實身軀下的椅子,看起來搖搖欲墜,像是隨時快解體似的。

「所以我決定留下來。」她豪氣萬千宣布。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他點明道。

「準備什麼?」她還陶醉在聖歌的余音里。

「這個工作不輕松,甚至可能很累……」

「累?我不怕累!」她很驕傲的搬出過去的豐功偉績。「我曾經連續加班超過三十六小時、整整一個月只吃一餐,就算再累的工作我都能捱。」哇,連她都快敬佩起自己了。

他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一圈,像是懷疑她這張牛皮吹得夠不夠堅韌。

末了,他總算不甘心加上一句。「這件事,不準向任何人提起。」至于對象,她應該比誰都清楚。

「你放心,我保證我的嘴巴會比蚌殼還緊。」她鎮重舉起童子軍式的三根手指起誓。

「嗯。」終于調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他緊繃的嘴角總算松開了一點。

「馮篤,我該做什麼?」她摩拳擦掌,已經迫不及待要替他處理桌上成堆的資料了。

他的目光從桌上的資料移到她身上,凝視她半晌後終于開口︰「第一件事,從今以後不許直呼我的名字。」

好個不顧舊情的男人!「是,老板。」她悻然點頭。「再來呢?」

「把你身上的衣服換掉!」

「啊?」

大張的嘴,大概足以飛進一只烏鴉。

第三章

蹲在鐵制辦公桌邊,倪必舒奮力刷洗上面黏滿的髒污,從毛細孔竄出的熱汗像石門水庫泄洪,停也停不住。

T恤像是第二層皮膚緊緊黏在她身上,要是月兌下來扭大概可以擠出半桶汗。

七月天,高溫將近34度的無情烘烤,可憐這間貨運行唯一的辦公室卻連台冷氣也沒有——就算有冷氣大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辦公室根本沒有門。

頭昏眼花掃了眼油漆斑剝的天花板上,搖搖欲墜的掛扇正以一小時二十轉的速度制造出完全消除不了暑意的噪音。

倪必舒又熱又渴,好像在撒哈拉沙漠上爬行了數百公里,垂死掙扎中恨不得綠洲出現眼前,讓她痛快的解渴歇涼。

我不怕累,就算再累的工作我都能捱!

三天前豪氣干雲的話言猶在耳,三天後的現在,她卻只想罵自己簡直像白痴。

為了勞什子的義氣跟一時鬼迷心竅的惻隱之心,她從一個專業的秘書搖身一變成為「台佣」。

細數這三天來,簡直像一場接一場的災難——

從第一天起,那套象征專業的套裝就被束之高閣,在這里沒人要求她的穿著、儀態,沒人想看她處理資料、聯絡協調溝通的能力,她只管出一雙手,不停的刷刷洗洗就夠了。

前任老板肯定不是環境提升工作效率的信奉者,才會任由這些污垢變成頑垢爬滿每一張辦公桌椅,害她一雙手都快洗破了。

她知道這里又髒又舊,但這些刷刷洗洗的工作,不應該是由她來做吧?

馮篤可以請歐巴桑、請外佣,總之書本上的理論告訴她,她的專業絕不是用在這些地方。

但若再繼續想起自己學有專長的專業,就未免令人心酸。

此刻的她哪像個專業秘書?

身上穿著馮篤要求她盡量輕便的服裝,每天早上她翻出這些T恤、休閑褲時都想詛咒,尤其是她爹娘每次見她苦著臉出門、垮著肩回家,不免用疑惑且詫異的眼神看她,都令她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用濕答答的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她加快刷洗的速度,因為她知道去巡視倉庫的馮篤就快回來了,要讓他知道她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刷洗這張桌子,不剝掉她一層皮才怪。

正想著,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急不緩、穩健的步伐透露著自信——是馮篤!

她大驚,伸長脖子從桌面望出去,頎長挺拔的身軀正穿越幾輛貨運卡車往辦公室而來。

糟了,兵臨城下,要跑也來不及了!

她暗呼不妙,頭一縮,正焦急要怎麼月兌身之際,目光不經意瞥及桌子下,空間大小正好足以容納一個人。

毫不猶豫的,她立刻彎身鑽進桌子底下。

依照幾天來的觀察,他習慣在十二點這段時間出去、三點回來,去做什麼不得而知,不過每天倒是很固定。

看時間他也差不多該走了,應該只是進來拿個東西就會離開吧?

她自我安慰的想,努力把嬌小的自己縮進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角落,听著那宛如索命黑白無常的腳步聲逐步跨近。

睜著大眼,一雙被牛仔褲包裹的長腿率先躍入她的視線。他停頓了好一下,顯然是在檢查他的辦公桌洗得夠不夠干淨。

隨即椅子一推、長腿一曲,高大的身軀填滿老舊的椅子,發出像是快解體的吱嘎聲,一雙腿大大的叉開,看似不雅的姿勢在他做來卻顯得瀟灑。

心跳陡地加速,深怕他長腿突然一伸,會把她踹得十萬八千里遠。

幸好他沒有蹺腳的壞習慣,她小心躲在離他長腿十公分處,像只躲貓的小老鼠偷偷喘息。

捧著心跳逐漸回穩的胸口,她的目光緊盯著眼前龐大的威脅,卻發現在這麼近的距離,他看起來簡直像個巨人。

著迷似的盯著他的長腿,順著完美包裹著他結實肌肉與陽剛線條,從小腿一路往上巡禮……

突然,躍進視線的男性胯間讓她陡然一楞,隨即雙頰脹紅得像是剛吞下一斤朝天椒,一片熱辣辣。

天啊,他的「那個部位」正大剌剌的對著她,小小的空間里連轉身都有困難,害她不看都不行。

鼻端沁入男人特有的氣味,那是一種男性費洛蒙跟汗水相互混雜的氣味,卻讓身體里產生一種莫名的騷動,像是異性相吸的生物本能,促使她身體里產生一種微妙而又陌生的變化。

一下子,她的紅臉又染深了幾分。

尷尬的頂著張朝天椒臉,擠在又窄又悶熱的小小空間里,汗水順著她的額際、臉頰一路滑下脖子,好似有千百條小蟲在她身上爬行,弄得她又癢又難受。

但一雙長腿卻遲遲沒有起身離開的打算,仍專心的翻閱文件、振筆疾書,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傳來古董級老舊電風扇吱吱嘎嘎、跟紙張翻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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