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吃什麼東西?」一只小手忙攔住他。
「阿斯匹靈。」他瞪著那只看似柔弱,力量卻出奇大的小手。
「你怎麼能亂吃藥?」小手不客氣的扳開他的大掌,將那兩顆藥丟進垃圾桶,儼然把他當成一個不听話的三歲孩子。
「你——」他瞪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一時之間過於氣惱,反倒不知該如何反應。
「按摩對頭痛很有效,來,我幫你!」
「不必了,我沒事……」
「頭痛怎麼會沒事?」她活像老太婆似的嘮嘮叨叨。「別耍性子了,我替你按摩個十分鐘,頭痛會立刻舒緩很多的。」
不由分說的,一雙溫溫軟軟的小手貼上他兩邊的太陽穴,邊揉邊按壓,手勁具有力道卻不失輕柔。
他只知道倪必舒的麻將牌技遠近馳名,卻從來不知道她竟然還會按摩,駕輕就熟得簡直像是專家。
兩人的距離太近,她的胸部隨著動作有意無意的掃過他的背,惹起一陣莫名的顫動。她卻絲毫沒有發現,兩眼始終關心盯著他臉上的表情。
他不是趁機吃豆腐的輕薄郎,自然覺得十分不自在,不時挪動身子逃避她的踫觸,其實,最怕的是自己對她的接觸有了不該有的生理反應。
馮篤不得不承認,她的按摩讓他該死的舒服極了,他不由自主閉上眼楮,喉嚨里滾出模糊的申吟。
彷佛要將他的神智心魂全都催進九重天外才甘心,她使出渾身解數,幾乎不讓他有緩口氣的機會。
「好點了嗎?」像是怕驚擾了他,她貼在他耳邊小心翼翼問道。
猛一回神,他遽然轉過頭卻差點跟她撞個正著,兩人驚魂末定相視,臉對臉、眼對眼、唇對唇。
目光交會處遽然迸出火花,他們的眼神莫名纏成一團,誰也不肯先退出一步,兩雙唇只差幾寸就能踫到彼此,他們甚至還能感覺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撩人的一陣陣噴向對方暈頭轉向的神智。
她的氣息很甜,依舊是那股撩撥得讓人想嘗上一口的香甜棉花糖氣息,白皙無瑕的肌膚在陽光下看起來白里透紅,迷蒙水眸就像是夏天海面上的鄰鄰倒影,飄忽卻深邃動人。
她一向是個大而化之的女人,急躁粗心、不懂溫和婉轉,但這一刻,他卻覺得她全身上下充滿令人意亂情迷的女人味。
他的唇像是受到香甜花蜜吸引的蜜蜂,一步步的朝那兩片甜軟靠近。他的喉嚨發乾、腎上腺素狂分泌、心跳不受控制,此刻所有的感覺里,完全不包括頭痛這一項。
快把他的腦袋撕裂成兩半的頭痛,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無蹤了!
兩人的唇像是強力磁鐵不受控制的吸引彼此,卻又像是撒旦施下的魔咒令人難以抗拒,眼看兩片唇即將火熱交會——
「倪小姐,便當來了沒?」
兩雙唇像是被燙著似的火速分開,同一秒,穿著幾乎快繃開制服的粗壯龐大身軀,大剌剌矗立在門口。
「啊……還、還沒!」急忙從馮篤身邊跳開,她抓起紙筆佯裝忙碌說道,完全不敢看人,一張臉羞紅得快燒起來。
「可不可以麻煩快一點,大夥兒快餓死了!」
平常所有工人私底下跟倪必舒打打鬧鬧就像朋友一樣,但此刻有老板在場,他的用詞顯得格外客氣得體。
他可沒忘記上回的便當事件,他們足足被老板連續一個禮拜在大太陽底下集合精神訓話。听訓他們不怕,卻怕死了被三十五度高溫曬得頭昏眼花快昏倒。
「我這就去!」
明白剛剛兩人擦槍走火,差點釀出意外來,她羞窘得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急忙沖回辦公桌,故做忙碌的開始打電話聯絡午餐外送便當。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竟久久收不回來。
第七章
彌漫沉睡氣息的房間里,幽暗無聲。
淡淡月光自落地窗投射而入,隱約映出床上一個模糊的身影,結實的身軀幾乎佔據大半張床。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只隱約听到遠處傳來狗叫聲。
突然一個黑影自窗外晃過,偷偷模模的身影不甚俐落……不,是笨拙的爬進陽台,在落地之際還摔了個四腳朝天。
黑影倉皇失措的趕緊爬起來往幽暗的房間里張望,見房里沒有動靜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躡著腳,黑影問到落地窗邊試探性的推推落地窗,驚喜的發現竟然沒有上鎖,絕對是老天爺大方成全的美意。
黑影小心推開落地窗,踏進靜悄悄的房間,憑著自窗外投射進來的些微光線,總算看到了今晚的目標。
躡手躡腳問到床邊,黑影蹲低身子避免被發現的危險,但其實跟侏儒差不多的身高根本不必有這方面的擔憂。
床上的男子看來好像睡得不太安穩,深鎖的眉頭讓俊臉添上一條深深的摺痕,卻依然好看得讓人著迷。
比起好多、好多年以前這樣近距離看著他,他現在已經是個真正的男人,英挺成熟、充滿男人的魅力,就連睡著的樣子都這麼好看!
黑影整個人索性趴在床邊,著迷的盯著他看,連口水何時淌出嘴角、滴到他的手臂上都渾然不覺。
靶覺到手臂上異樣的溫暖濕意,當兵訓練出來的警覺心讓他神智頓時清醒,兩眼遽張卻赫然一驚,整個人彈跳起來。
他激烈的反應,把處於半恍神狀態中的人兒給嚇得連退幾步,差點奪窗而出。
能把一個堂堂大男人嚇成這個樣子,可見來者肯定極為嚇人
「倪必舒?!」馮篤驚怒大吼,立刻扭開床邊的燈。
暈黃的燈光映出一張驚慌的白淨小臉,活像是誤闖虎穴的柔弱小白兔,即將被凶猛老虎啃得尸骨無存。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驚愕瞪著她,活像看到不該出現在二十一世紀的絕種生物。
「走進來的。」小白兔小聲說道。
偷偷自眼皮下打量他,倪心舒這才愕然發現——他竟然沒穿上衣!
燈光下,他的胸膛呈現陽剛健康的古銅色,結實的肌肉、清晰的六塊肌看起來性感得讓人頭皮發麻。
突然間,她覺得口乾舌燥,活像是在大太陽下狂奔了十公里,房間里沁心涼的冷氣也平熄不了渾身邵股快燃燒的熱意。
她從來沒有想到會目睹這種畫面,對於清純得連看到牽牽小手、親親小嘴的電影畫面都會臉紅的她來說,實在太刺激了!
頂著張熱得快爆炸的小臉,明知不該看,羞怯卻又饑渴的目光卻還是不听使喚往他覆著張薄薄被單的掃去。
「我是問你,怎麼進到我家的?」
老虎亮出陰森利齒怨聲咆哮,遽然把她滿腦子的曖昧遐想吼光光。
「爬進來的……」小腦袋垂得更低了。
小白兔徹底顛覆了生物定律,竟然爬進了虎穴。
驚愕的轉向窗外——馮篤全身寒毛直豎。
就算還有瞌睡蟲霸佔著他的腦袋不放,也被她這句話給趕光光,他無法想像自己拎著鏟子到樓下去收拾肉屑的恐怖情景。
「你都習慣半夜模進男人的房間?」老虎利牙恨恨嘶磨,像是正在想像小白兔入口的滋味。
「當然沒有!」倪必舒窘得面紅耳赤。「我沒有不良企圖,只是來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什麼時候他成了觀光動物?
「你今天不太對勁。」她一副了若指掌的口吻說︰「你平常不到半夜兩點根本不會熄燈睡覺的。」
「你怎麼知道?」他瞪著她。「你偷窺我?」
「說偷窺多難听!我是基於關心,『偶爾』注意一下罷了。」
事實上,失業好幾個月的時間里,她根本是每天閑來無事,密切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簡直比狗仔隊還要無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