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不禁要感激起善解人意的林麗雅,替他痛快出了一口鳥氣。
方仲飛大搖大擺地在岩日身邊坐下來,決定跟他成為同一聯盟。
「我看他啊,八成是忙昏頭,賀爾蒙又失調了。」
「什麼賀爾蒙失調?我看根本是吃錯藥了!」
「都是你們,我說要先打個電話打听一下有沒有儲糧,這下白跑一趟了──」
幾個人眼巴巴地盯著岩日手里那瓶冰啤酒,心有未甘地碎碎念。
「我看,這啤酒還是讓仲飛自己留著喝吧!」
不想開罪這群好友,岩日把啤酒放回桌上。
「他只要有女人就夠了,不需要啤酒啦!」
「說得對,我比較需要!」
「別跟我搶,我渴死了──」
方仲飛才眨了個眼,三個平時形象優雅俊逸的大男人,活像群爭奪玩具的孩子一樣,惡形惡狀地搶成了一團。
方仲飛忍耐地一手扶著額際,臉上緩緩淌下幾條冷汗。
這幾個大男人在社會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怎麼在他面前連半點形象也沒有?
他們是他在美國念書時認識的好友,雖然每人的年齡、學系都不同,卻巧合地租住在同一棟公寓里,就此成為志同道合的莫逆之交。
岩日,個性沉穩寡言的他拿了藝術跟管理雙碩士學位,領導能力跟聰明頭腦兼具的他回台幾年,就已成為知名創意顧問公司的策略總監。
而季敬睦念的則是美容學院,除了有張俊美優雅的臉孔外,還有雙連女人都自嘆弗如的巧手,在美容界有著「MagicKen」之稱,如今是每個藝人都指定的知名造型設計師。
至于梁珣跟易桀,則是對外貌、個性頗有幾分相似的表兄弟,來自龐大企業集團的顯赫家世,念企業管理的他們回國後,卻沒有接下家族企業,反倒是合作創立了一家新企業,短短幾年就在商界嶄露頭角,成為許多人口耳相傳的奇跡。
看似天差地遠、個性毫無交集的幾個人,卻都有一個共通的特色,就是個個高大挺拔、相貌俊美出色,卻對愛情敬而遠之。在當時的華人留學生圈里,大伙兒總稱他們是「頑石五劍客」。
「你們鬧夠了沒?」
終于,方仲飛忍無可忍地出聲打斷他們。
「我累斃了,如果沒事的話你們可以回去了!」他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
「喂,你這算什麼待客之道?」易桀扯著嗓門嚷嚷起來。
苞岩日說了聲抱歉,他不為所動地將幾個還黏在沙發上的大男人轟出門,至于那瓶還在三個大男人手里搶來搶去的啤酒,他也不客氣地討了回來。
「抱歉,讓你們失望了,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
丟下最後一句話,他用力、痛快地當著三張錯愕的臉孔將大門甩上。
第四章
美好的一個夜晚,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眼看著十點了,本是他該品嘗著美食、摟著性感美女,快意享受的周末夜,全叫這群蝗蟲給破壞了!
好不容易,他連請帶趕地送走了幾個不速之客,在目送幾輛轎車尾燈消失在黑夜中後,方仲飛總算松了口氣。
正準備轉身回屋,他的腳步卻突然頓了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對面望去。
只見在路燈的照射下,那排剛上好漆的白色籬笆,在微暗的夜色里嶄亮如新。
而籬笆的主人,沒有在那盞總是會在夜晚亮起的昏黃燈後,卻在院子里的小花圃前澆花。
是的,自從她搬來之後,他的生活里就多了不少五彩繽紛的色彩,一盆盆叫不出名字的盆栽,有全是女敕綠的葉、不見花朵的植物,也有花團錦簇、開得熱鬧的花卉,全熱鬧地擠在她家前院的小花圃和窗台上。
他實在看不出來在她那冷冰冰的外表下,也會有這麼顆賢慧柔軟的心,他還以為她的空閑時間都該在背校訓、擬學生公約之類的教條規章。
而且,她的穿著打扮也跟她的個性行為舉止,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遠處的她,穿著一件連身的粉紅色家居服,頭發簡單地扎成了兩股,看起來清新可愛得活像女學生,讓人實在很難想象她是個正經八百的老師。
彷佛意識到他凝視的目光,那頭的慕以思突然抬起頭,也朝他投來若有所思的目光。
猶豫了一會兒,她放下手里的澆花器,打開及腰的小圍籬門走了過來。
有幾秒鐘的時間,他猶豫著要不要立刻轉身逃進屋,畢竟今晚已經夠烏煙瘴氣了,他不想讓一個滿嘴教條的女人,破壞了他唯一僅剩的睡覺情緒。
看著她從容優雅行來的姿態,淡淡的象牙白月光映在她的身上、發上,讓她看起來渾身像是罩在光圈里──
他不小心閃了下神,等到他回神發覺該及時抽身時,她已經站在身前。
「剛剛那些是你的朋友?」她試探地睨著他。
「有什麼問題嗎?」他客氣地問道。
在弄清她問話的意圖之前,他最好不要主動表態,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這是認識她這麼多天以來,他學到的第一個教訓。
「我是奉勸你,最好離那些酒肉朋友遠一點,壞朋友只會帶壞你,讓你墮落沉淪,這些人比撒旦好不了多少。」
酒肉朋友?撒旦?突然間,他有種想爆笑出聲的沖動。
她真是太高估那些家伙了,他們不是什麼酒肉朋友,更不會是撒旦,除了有點名氣、有些社會地位外,不過是一群厚臉皮的蝗蟲。
不過,他慶幸她來得還算時候,否則要是他們幾個听見了,肯定會氣得跳腳。
突然間,他發現這個女人不只愛多管閑事、脾氣壞,說話還很直接,連拐彎抹角都不會──酒肉朋友?真虧她想得出來!
「他們不是酒肉朋友。」
忍耐地憋住笑,方仲飛悠閑答道,不想多費唇舌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根本連交情都談不上的女人解釋那麼多。
「這麼晚才來拜訪人,還喝酒、喧嘩,不是酒肉朋友是什麼?」她的語氣十分輕鄙,活像剛從他家離開的,都是一群臭蟲似的。
「我的朋友沒有什麼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妳。」
他將手插進口袋里,身軀慵懶地往門前的廊柱一倚,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我?我有什麼問題?」她咬著牙,恨恨瞪著他。
「妳有偏見,而且愛用放大鏡去看人,把所有人都放進妳狹隘的標準里,像妳這樣,難怪搬來這麼久連個朋友都沒有。」
她沒有朋友是因為她很忙,不是因為他剛剛那番毫無根據的批評好嗎?!
慕以思不服氣地想,但還來不及反擊,方仲飛又再度開口了。
「況且,我交什麼樣的朋友,好像跟慕思小姐沒有關系吧?妳對我這麼關心,是不是有什麼其它的含意……」他曖昧地朝她投來一記眼神。
「你是暗示我對你──」慕以思猛一抽息。「拜托,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你,我寧可嫁給恐龍,起碼他們是一種懂得忠實的動物!」
他真以為自己魅力無窮,她希罕來感化他喔?要不是為了方校長的托付,她才懶得浪費時間跟他窮攪和。
冷靜、冷靜,別輕易被他給激怒,就當他是個頑劣、難教化的學生,需要多一點耐心,別跟他一般見識──她反復地做著深呼吸,在心里告訴自己。
看著她氣得紅咚咚的小臉,突然間,他發現她生起氣來,表情看起來還真是生動可愛……
連方仲飛自己也沒發現,他唇邊悄悄浮現了一抹幾不可覺的笑,定在她臉龐上的視線,也久久移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