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寒衖感覺到突來的熱源,不自覺地更往那個溫暖的懷抱縮去,但哭聲依舊,沒有絲毫停歇的趨勢。
「想哭就哭吧,但哭累了就要休息哦!」在女人面前一向只拿出煽情挑逗一面的官笙芝難得地拿出他極少示人的溫柔而真誠的一面,好聲好氣地與把他當抱枕的寒衖打商量。
原以為三年前的驚鴻一瞥僅僅是他風流史上一段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直到因故離開石家才發現自己居然把對那尊白玉女圭女圭的思念帶走了。他曾經懷疑過,也曾經掙扎過,但他的心就是不肯丟棄那張只有一面之緣的白玉小臉。
初始常常莫名想起這弱不禁風的小丫頭,他並不在意,只以為自己是被她的白痴言行氣著了,偶爾憶起石家書房的烏龍事件乃屬正常,畢竟迄今為止還沒人敢當面叫他「姐姐」。但是天天想、夜夜想,那就絕對不正常了。有的時候,他甚至是帶著對她的濃濃思念入眠的!
第一次意識到他對這個令人又恨又愛的小妮子存有異樣的感覺,是在他又結識了一位姿色妖嬈的紅粉知己時。
模著對方圓潤的玉手,他會想起那雙縴弱無骨的小手;吻著對方被胭脂裝點得嬌艷無比的粉頰,他會想起那張略顯青白的清麗小臉;就連對方水汪汪勾魂大眼都不及他記憶中那雙因哭泣而帶有血絲的紅腫雙眼來得誘人!
他並沒有放棄到口的肥肉,畢竟他從不做讓煮熟的鴨子飛掉這等蠢事。但一番雲雨過後,身體雖然滿足了,心里卻更加空虛。他想把這種反常歸咎于那嗆人的花粉香,卻也同時回想起那尊白玉女圭女圭混著淡淡藥味的清新氣息。
在花叢中流連多年的他一向對男女之間的情愛嗤之以鼻,不相信一個人真能無條件地愛上另一個人,為了一個女人而神魂顛倒在他眼里更是一件愚蠢的事,所以他不允許也決不會讓自己陷入那個名為情愛的牢籠中。而他之所以如此失常,一定是中邪了!
于是,他不信邪地讓自己更加沉溺于浪蕩的生活中,可是那雙如影隨形的淚眼卻逼得他幾欲瘋狂,沉甸甸的情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每當他與一個女人溫存後,夢中必有她流淚的臉,仿佛在指責他的負心、控訴他的無情。而當他滿心不忍地想上前安慰心傷的她時,她就會馬上倏然遠去,讓他追不上、更加模不著。他往往是懷著對她的思念和愧疚人眠,又懷著對她的愧疚和思念醒來。
在第三十次夢見她的淚顏卻踫觸不到她後,他毅然結束他醉生夢死的放浪生活,既然忘不掉她,那他就想辦法得到她!如有必要,他甚至會娶她!
即使是再怎麼美的女人,他玩個幾次也就膩了,很難再產生一定要得到對方的沖動。雖然迄今為止能讓他產生這種沖動的女人也就是那個小女圭女圭,但他就不信在他得到她後,她還會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
所以,他會得到她,但他絕不會愛上她!
得到寒衖就真能解開這個魔咒嗎?若是解不開怎麼辦?不,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為了盡早逃出自己設下的囹圄,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辦妥手上的事後就想立刻轉回石家。而也就在他準備起程的那一刻,他才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白玉女圭女圭有多大了?
雖然很多人愛好「幼齒」,但他絕對不是其中一個!大明朝女子十五、六歲于歸乃屬正常,但他卻不太喜好那種青澀的小丫頭,他喜歡的是那些成熟、懂得游戲規則的女子,與他來往的也多半是二十上下的成熟女子。
寒衖多大了?十二、十三?看她那副縴細的骨架和清瘦的容顏,說她不到十一也有人信。乍然想起的年齡差距又使他裹足不前。如果他就這樣殘害民族幼苗,會不會被罵變態?
經過一天一夜不休不眠的沉思,既不願被人說老牛吃女敕草,又放不下手的他最後決定守候她長大。
是的,守候!守護、等候!
一方面他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她的近況,既參與了她的成長又阻絕了一切有可能發生的對他不利的因素--比如一些有心人士的上門求親,畢竟石家一位待字閨中的嬌小姐還是挺遭人覬覦的。在不擇手段地鏟除了一大幫情敵候選人之後,接下來就是他的耐心等候--等候他的白玉女圭女圭長大成人!
每每遠遠地看著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純真而羞怯的笑容,他就會感同身受般地會心一笑,為她的快樂而快樂;而當他看到她又為母親強顏歡笑時,他只覺得比哭還難受。
好想把她鎖在懷中,讓他來安慰她的心傷,讓他來撫平她眉宇間的輕顰。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強烈的嚇著她,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傷害她。
所以三年來他從未現身,僅在暗處貪婪地吸收有關于她的一點一滴,並且想方設法尋找珍奇藥材給她進補。寒衖今天雖外表嬌弱卻能夠健康一如常人絕對是他的功勞。
一千多個日子的耐心守候,也更堅定了他要她的想法。即使以婚姻為手段他也在所不惜!很簡單,他投資如此之大,卻只是玩玩而已,他豈不是虧大了?再說她都已經夠可憐了,如若還遭到這種叫姑娘上吊、女人跳河的打擊,叫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姑娘家怎麼活得下去?所以,他一定要娶她!
而現在,他來了。
乍接到石家大夫人去世的消息,他放下手中的一切,馬不停蹄地從太原趕到了西安。當他風塵僕僕地趕到石家,什麼都來不及做,甚至來不及洗盡一身風塵,恢復他風流俠少的英挺模樣,就依著記憶直往寒衖園里沖。
經過一千多個日子的痴心守候,她終于又在他懷里了!而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放手,他一定要實現他的夢想!他再也不想看得到卻踫不到她了!
第二章
也許是官笙芝的痴心感動上天,也許是官笙芝一向的好運道又一次發揮了作用,也許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總之,石寒衖在母親咽下最後一口氣、歷經二十四個時辰的專心哀悼後,她逐漸停止了哭泣。
發出幾聲莫名所以的咕噥聲,寒衖不再輕顫的身子像只未斷女乃的貓咪似的更往官笙芝懷里偎去,小小的腦袋還自覺地在那厚實的胸膛上蹭了兩下,當下就完成小貓一天的首要任務--洗臉。
一向有輕微潔癖的官笙芝努力忍受著不去想像胸前那種粘膩的感覺,還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反正這件衣裳他也穿過兩遍了,而且本來就很髒,現在讓它有幸成為他未來娘子的絲巾,就是死,它也算死得有價值了。
「呃,‘姐姐’,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素來乖巧體貼的寒衖很自然地為自己的失當舉止道著歉,也很自然地憑著直覺喚著「姐姐」。
可別以為她與官笙芝一樣,對那偶然的一面念念不忘,畢竟母親有如風中殘燭的身體幾乎已耗掉她全部的精力。那個想當「哥哥」的美麗「姐姐」早已化作那個美麗午後的一道絢爛霞光--消逝無蹤了,即使對方還很鴨霸地硬是給她取了個只能一人使用的小名。
鎮靜!鎮靜!呼--
闢笙芝努力地吸氣又呼氣,硬生生地把迅速飆上來的滿腔怒火壓抑住,一心恢復他斯文爾雅的一面。三年前她就是個沒見識的小丫頭,現在小丫頭長大了,仍是個沒見識的小可憐。他不能奢望這幾年來她有什麼大的轉變。而且她天真無偽的一面不也正是她吸引他的一個因素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