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當戶對 第6頁

「所以,要我去龍門,可以,我保證乖乖回去,也不想著逃跑。但是,你得找匹馬什麼的來代足。」

迦洛輕皺起眉,「夜深人靜,地處僻遠,哪有馬匹?」

「這我可不管,你不是很神通廣大的嗎,這種小事難不到你的吧?」卞胥斜著眼楮瞥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迦洛沉默了許久,忽然手一伸,卞胥只覺整個人身子一輕,便上了迦洛的背,口中正待驚呼,迦洛的聲音已冷然響起︰「好,我背你走。但是,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

震驚,無法言語的一種震驚,卞胥伏在迦洛的背上,整個人就那樣地呆掉。

月光映在兩人身上,把影子拖拉得很長,從卞胥這個角度看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迦洛足上的鞋子,磨得比他那雙還要破舊。

忽然間,他心中就有了點感動。

時間仿若停止在了這一刻,天地那麼安靜,連絲風都沒有,然而,為什麼他會覺得一切都在萌生,發芽,歡喜,雀躍?

不明白,怎麼會是他呢?怎麼會這樣呢?一切的一切和他原來所想的也差太多了吧?

「迦洛。」卞胥忽然開口,嗓音柔軟得像要化開。

「不要動歪腦筋。」

「不是。」依舊又柔又軟,囂張跋扈任性自大俱都不見,留下來的只有乖巧,「迦洛,你是第一個背我的男人。」

迦洛怔了一下,感覺他話里有話,然而下一秒頭上傳來的格格笑聲就已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你好呆哦!」

腰間忽然一痛,明明已經全身心的在堤防了,為什麼還是會著了這小子的道?迦洛倒下去的那一剎那,仍是想不明白。

一張大大的臉孔出現在他的視線上方,笑得像只吃了三斤糖的小狐狸,「雖然你的武功真的很高,但絕對不及我聰明呵。這次的教訓告訴你,永遠不要給對手可以翻身的機會,心軟的人只會壞事。」

這小子居然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臉,當他像只落水狗。然後大笑,轉身離去。

第三次,這可以算是這小子第三次從龍門的人手里逃月兌了吧?惟一不同的是,這次可是的的確確從他手里溜掉的。

好你這只狡猾的狐狸,我下次若還不能抓你回龍門,就不叫迦洛。

午夜的明月下,從不真正動怒發火的迦洛打定了這麼一個主意。但他不久後就知道,這個主意竟然完全改變了他後半輩子的命運。

清晨第一縷陽光爬上窗格子時,季玲瓏便起來了。

其實是徹夜未眠,然而很多事情,不能表露不能說。客棧的隔音效果太好,牆那邊一直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她整夜感受著那種沉靜。躺著時還未感覺有什麼異樣,但這一起身,眼前竟是徒然一黑,好一會兒後才恢復明朗,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硬生生地疼著。

「原來我竟是如此軟弱。」唇角浮餅一絲苦笑,穿好衣服梳好妝,銅鏡中,那張容顏分明是絕世的冷艷,卻亦充滿著難言的委屈。

罷了罷了,何必去想,想有何用?

一念至此,拿了昨晚整理好的包袱推門而出,到隔壁房間的門前時卻又停住了,手在空中,這道門敲是不敲,竟成了艱難的選擇。

此時天剛拂曉,諸人都沒起床,宛大的林院內,獨她一人悄然而立,恍若與世隔絕。這一去,這一去,自此暮水千山遙遙,相別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呵。

眼淚默默流下。

這一刻的她,淺白得再也掩藏不了心事。

風聲嗚咽,有鳥兒唧唧而鳴,于此空曠處,更顯孤寂。罷了罷了,當斷不斷,惟留後患。

她反手將眼淚抹去,一咬牙轉身要走,卻見一雙眸子幽幽,帶了些許憐惜,些許溫柔,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心中先是一顫,繼而無可抑制地惱怒起來——此人是誰,竟敢偷看她……哭!

那人眉兒一挑,正待說話,她已欺身過去,「刷」的一聲從腰間拔出軟劍,朝他頭頂劈落。

「喂喂喂,有話好說,切莫動粗!」那人一個踉蹌,堪堪躲過。

她不答,咬著牙又是刷刷兩劍,氣勢凌厲,快捷如電。

然而她快,那人更快,第一劍是趁其不備突然而襲,才堪堪刺穿了他的袖子,此刻他有了準備,身形流光,竟是再也踫不到半分了。

「季姑娘,我知道你在氣什麼,放心,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季玲瓏更是又羞又怒,手上長劍便亂了章法,剛刺出去,腕上一痛,急急縱身的結果就是下盤不穩,那人一腿拐來,避之不及,當即被他拐倒,整個身子往後跌,眼看就要摔地時,他又飛速趕來一把抱住她,「呀,可別摔著了!」

季玲瓏怒視眼前的這個青衫少年,卻撞上他清亮如水、不摻一絲雜色的黑瞳,只覺那目光柔柔,縈縈繞繞,不禁怔了一下。

只這麼神思一恍惚間,就听吱呀聲門響,一個聲音又驚又怒地吼了起來︰「你們在做什麼?」

渾身如被電擊,季玲瓏這才意識到自己仍在那少年懷中,兩人視線相對,那姿勢何等曖昧!連忙甩手將他推開,一張俏臉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倒霉!生平第一次偷哭被人撞見也就罷了,還讓世子看見她如此失態地依在一個男人懷中。

再抬頭時,便見隨歌當門而立,臉上表情很是古怪,不知是怒是喜。

倒是那少年大大方方地從袖中掏出把扇子,「啪」的一聲打開扇了幾下,說道︰「世子起得好早啊。」

隨歌盯著他,像是想把他看透。季玲瓏在少年身側,看見扇面上的字,忍不住驚呼道︰「你就是卞胥?!」

卞胥露齒笑了一笑,牙齒在陽光下晶晶亮,「好說好說,區區不才,正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年少多金、急如風、靜如林、動如兔、威如山,號稱一朵梨花壓海棠,人送綽號上天下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玉面小飛龍,英俊與智慧的化身,俠義與才能完美結合的絕世妙公子卞胥。」他聲音清朗,語速又快,一口氣說完這麼一大串話竟無一絲停滯,而且神情自然,說得天經地義。

季玲瓏久在邊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明明心中已是淒苦萬分的,可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卞胥轉眼看她,歡喜道︰「還好還好,總算是笑了。」

季玲瓏面上一寒,當即板起了臉。

一直默不做聲的隨歌終于開口道︰「卞兄一早來此,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當,只是閑來無事,特來拜訪一下世子,順便相邀一同進京。」

隨歌沉默了一下,答道︰「多謝卞兄抬愛,只是隨某素來不喜與人同行。進京一程,還是請卞兄另尋良伴吧。」

卞胥露出夸張的表情,瞪大了眼楮道︰「原來你不喜歡和人同行,難怪連貼身侍婢都要支走呢!」

此言一出,隨歌與季玲瓏雙雙一驚,「你……」

漆黑瞳眸肅然眯起,隨歌沉聲道︰「原來昨天在窗外偷听的人就是你。」

卞胥嘻嘻一笑,也不否認,「好說好說,听壁腳可是件天大的好事,通常都能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內容。」

「刷」的一劍,又是迎面掠來,季玲瓏怒道︰「你這廝,好生可惡!」

卞胥邊躲邊叫道︰「還來?季姑娘,有話好說。」

「跟你這種人,有什麼話好說的!」

「我是錢家女婿候選人之一,你若傷了我,看你主子怎麼向錢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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