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王 第24頁

「去過,怎樣?」

「你可知道西岳的離愁谷?」

他回憶,「好像是個用毒高手住的地方吧?」

「不只是用毒高手,她家祖上有名女子的確是用毒高手,但因為嫁了個神醫,所以她通曉用毒解毒,治病救人的所有招數。」

他恍然大悟,「你想求她救我?」

「我和公孫若慈雖然不常見面,但是相信這個忙她會幫的。」

他笑道︰「天下的奇女子何其多也。」

白佳音看他一眼,「你好像一直對女子多才很忌憚。」

「因為吃過女人的虧。」他這一次倒是坦誠。「當年皇兄就是因為皇後看我不慣,所以才跟我鬧翻,幸虧皇後身體不好,早早就死了,否則,只怕輪不到我做攝政王,她就要做武則天了。」

「這才是你不許女子做生意的原因吧?」白佳音假作不屑地撇嘴,「原來你這麼怕女人。」

「怕女人?」他挑起眉毛,又笑著將嘴唇貼到她的頸後,低聲說︰「我唯一會怕的就是你這個女人。」

她推開他不安分的唇,停下筆回頭問他,「你的毒到底是什麼名字?毒性如何?」

他繞到桌案的對面,彎望著她,「真的要救我?你不怕我這個妖魔多活一天,會有更多的人倒霉?」

她怔住,他的問題雖然是戲謔的口吻,卻另有一番道理。

他是眾人口中的惡魔妖孽,如今他被毒藥控制,總算是要忌憚一些事情,若解了毒,會不會真的危害更甚?

但是這個妖孽一樣的男人卻是她的摯愛,不救他?眼睜睜看著他一次次的服毒,終有一天,當那些毒藥也沒辦法就他的性命,所有的毒性都發作到一塊時,她就將失去他。

打了記寒顫,她不敢想可能發生的事情。

趙玄宸笑吟吟地看著她滿是矛盾掙扎的表情,也一語不發。

門外忽然有人說話,「王爺,陛下又來了,在大堂等您。」

趙玄宸不耐地回頭。「知道了,總是在晚上攪擾得人不得休息,陛下若是想看歌舞就讓他看,若是想玩捉迷藏,你們就陪他玩,不要再來煩我。」

白佳音听到那聲音卻是一愣。這聲音——是胡清湘?

「原來他還活著。」她咬咬牙,「你可惡,居然讓我以為他被你……」

「我有說過他死了嗎?」他笑著捏住她的下巴,將她嘴角下垂的憤怒抹去,「我只是說,我賜給他一份該屬于他的結局。」

「所以說他的結局就是繼續在王府當差。」她打掉他的手,「趙玄宸,你對我總用心機,你算準了我能動怒的籌碼有限。」

「不,我對你全無把握。」他搖搖頭,「你是個太獨立的女人,因為獨立而獨一無二,其實我沒有把握能掌控你,所以,只有霸佔住你,唯有這樣才可以讓我放心。」

這是他第一次向她坦露心扉吧?雖然沒有海誓山盟,卻勝過任何纏綿悱惻的情話,與那句「多謝你肯抱著我」一樣震撼心底。

她才恍然大悟,這個看似強大可怕的男人,面對愛,也是如此的謹慎小心,試探著,喜歡著,期盼著,守候著。

她低下頭,輕輕一嘆,「別再讓人恨你了,你完全可以不要這樣張狂地活著。輔佐幼主,一代名王,不好嗎?」

他笑了,又是那種嘲諷的淡笑,「你和人談生意時難道從不用心機嗎?當你的對手使出非常手段的時候,你會打退堂鼓,將大好形勢拱手相讓?你真的沒有威逼過、利誘過,或者施以騙局,以達到你想要的目的?」

一時白佳音陷入無語,因為他的質問,她都做過了。

「但那……無涉生死。」她艱澀的反駁。

「是否有涉生死你真的知道?那些被你們白家擊垮的對手,有沒有誰因為走投無路跳過河?商鋪的伙計,有沒有因為無錢買藥而不能救治病重的老母?或者……」

「你在轉移話題。」她不知道情勢怎麼變成他在指控她了?「就算這些事情都有,跟你比,只是小巫見大巫。」

他再次微笑,「我不是在指責你,你不要誤解,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有很多相同之處,只不過,你面對的是白家商場上的對手,而我面對的,是天雀一國。」

聞言,她深深地吸氣、吐氣,因為他說的都對,他們都在面對爾虞我詐,只不過在不同的領域以不同的招數應對,但歸根結底,是要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繼續生存。

她不知道以前在天雀國他曾經遭遇怎樣不公平的待遇,不知道他為什麼漂泊四海,甘做一個被人看不起的骯髒乞丐,但是回到天雀,匡扶幼主,本應是重新揚眉吐氣的契機,被人下毒……卻是另一個灰暗的開始。

顯然,他不願意做中原的諸葛亮那樣的名相,可以名垂青史,光耀千秋,為後人敬仰,他不在意是被人唾棄辱罵,還是恐懼躲閃,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救這個國家。

「世人對于他們沒有看到和不了解的事情,總會過度渲染,更何況即使是親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相。」

他這樣來解釋外界對他的評價,說到這里時,他笑得輕松而愜意。

「寧王,佞王,我挺喜歡這樣的稱呼,起碼我不用拍桌子瞪眼楮,就可以讓人對我畏懼千里,何樂而不為?」

「你在助長別人對你妖魔化的傳言。」她肯定的如是說。

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日來幫她按揉腳的時候,她表面在抗拒,心中在掙扎,但是門外偶爾會有一些官員,立等他處理各種各樣的緊急朝務,她其實都看在眼底。他雖然是定時來看她,但他自己的休息卻根本不定時。

他是個可以為國家鞠躬盡瘁的人,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而已。

「若殺了一些原本就該死的朝廷蠢蟲我就是惡魔,那我願做妖中之妖,魔中之魔。」他還在笑,似乎很為自己得來的外號而得意。

「為什麼外面的人看不到你的成就?」她疑惑不解。連街邊隨便一個商家的掌櫃,都對他聞風喪膽。

「因為有太多的人會把自己裝扮成廉潔奉公的好官,以博得口碑,那些不知內情的百姓,受到一點恩惠時,會感激涕零,卻不知他們嘗到的甜頭遠不及上面貪下的百分之一。」

她沉吟半響,問道︰「若我不來,那你會怎樣?」

他笑道︰「也許托人將我的骨灰送去慶毓坊。」

她急了,一把掩住他的口,怒斥︰「你就這點志氣?這就是你承諾之後唯一能做的事?」

他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那掌心還是涼的,手指卻如此有力。「起碼我沒有失約,而且自那以後,你也不必再空等下去。」

她垂下眼,「你知道我在等?」

「知道。」

「為何?」

「因為……這樣告訴我自己時,我會活得更用力。」他的笑容總像是遮在她眼前的一道屏障,而今這屏障緩緩拉開,展露給她的是一抹孤獨的影子。「為了再見你一面,所以用力地活著,努力向上攀著,即使你想見我並沒有我想見你那樣迫切,但是我仍寧願這樣相信。」

白佳音的手在他掌中輕顫了一下,甚至連她的睫毛都抖動了下,如鳥兒的羽毛,抖動得如此美麗。

當一切心事都坦露無疑地展示在彼此面前的時候,心結已解,無怨、無恨,這是比身體相交更深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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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佳音一直都沒有再離開寧王府,一連許多天,趙玄宸一直霸著她,不許她離開一步,若是以前,她會厭惡他的霸道,但是現在,她隱約明白了他這樣安排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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