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到底 第8頁

事已至此,已經無話可說。

李夜泠抹去臉上的淚痕,深深、深深地凝視他。

堂司眸光深濃,望進她似有千言萬語的憂傷美眸,對于兩人的決裂,竟意外感到惋惜!

「別忘了你的承諾。」臨走前,堂司還是只掛心解除婚約的事。

他的寡情與決絕,逼迫她不得不認清現實。

痛到極點時,李夜泠反而笑了,淒涼而哀傷。

「阿司——」她冷然叫住他。

他頓住腳步。

「我會試著忘記你。」她近乎喃喃自語地對他說。

堂司繃著俊臉,丟下一句。「隨便你。」然後,闊步離去。

李夜泠攢緊眉心,一股劇烈痛楚鑽鑿著頭部,撕扯心扉,她倚牆支撐身子,痛苦地閉上眼。

她已分不清,是心碎比較難以承受,還是身體上的不適比較令她難受。

伴隨著頭痛而來的耳鳴,她彷佛深陷地獄,苦不堪言——

第四章

解除婚約後,李夜泠面對許多接踵而來的責難與質問。

她一律默默地承受,全然不在乎,也未曾說明原委。

再多排山倒海而來的不諒解,都比不上堂司的無情冷漠所帶給她的深刻傷害。

但,李夜泠反復想了很多,這段情殤,他並沒有錯,錯在于她太一廂情願、一片痴心,他只不過誠實地面對自己,也面對她。

他只是沒辦法愛她,如此而已。

她連恨他,都沒有充分的理由恨得盡情。

李夜泠瞪著即將完成的服裝設計圖發呆,等她回神,窗口已透進明亮的天光,表示她又枯坐了一整夜。

她起身到浴室梳洗,然後著手收拾行李,她沒忘記,今天早上要到香港出席一場時尚服裝秀,預計待上一周。

不期然地,頭又疼痛了起來。

李夜泠環視書房,一時記不起放有止痛藥的醫藥箱被她擱置到哪個地方。

大概是頭太痛,導致注意力無法集中,連帶想不起醫藥箱的所在位置。

「醫藥箱……」李夜泠在房里兜轉了一圈,忍著頭痛開始翻箱倒櫃,花了一些時間才找著。

她急忙吞下藥丸,躺在舒適的床鋪上,等待頭部劇痛與耳鳴癥狀消退。

她已算不清這是這星期以來,第幾次頭痛發作,並且第幾次忘記物品放置的地點,或是忘記某樣物品的名稱。

這樣的狀況確實非常奇怪,李夜泠歸咎于近來把自己逼得太緊、壓力過重的緣故,等這一波工作結束,情況應該會獲得改善,她也會恢復正常。

然而,最想忘記的人,在腦中卻是最鮮明、最無法擺月兌。

李夜泠嘆了一口長氣,排遣內心深處積壓的思念苦楚。

她翻身下床,找到自己的皮夾,里頭存放著一張精心保存的護貝照片。

照片里,是堂司在大學四年級時,在一場畢業派對中被人偷偷拍攝下來,並私下販售給許多迷戀他的女學生,而她是購買的其中一人。

這張高價買來的偷拍照,陪伴她度過好幾個寒暑,以及無數個思念泛濫的難眠夜晚,是她珍藏的秘密。

倘若他知道這件事,會有怎麼樣的反應?會是一臉冷漠,然後用盡所有方法,把倫拍者揪出來,要對方付出相對的代價吧!

李夜泠凝視著相片中俊逸出色的男子,他揚起的嘴角像是經過精密計算的迷人弧度,氣宇非凡、神采飛揚,是她眼中唯一的焦點。

說好要忘記,卻又妄自掀起心中的波濤,那些與他相處的曾經、那些充滿他的全部回憶,瘋狂地涌上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想起他大四那年的生日夜晚,他被一群同學、朋友灌醉,而她在他身邊照顧了一整晚,甚至發生了她意想不到的事——

那是她生命中最美麗、最珍貴的錯誤。

「阿司。」她啞聲低喚,被巨大的悲傷吞噬,心荒涼而麻木,眼角濕潤。

李夜泠用力呼吸,重新感覺自己的心跳,才不至于在深如海的想念中溺斃。

收起照片,也藏起憂傷,她打理過儀容,確定看不出哭泣後的破綻,才安心地提著行李下樓。

正在張羅早餐的管家月嫂見到她,一臉驚訝,連忙趨前關切。「二小姐,一大早的,你要上哪去?」

「我要去香港一個禮拜。」李夜泠柔聲回答。

月嫂皺著眉,偏頭想了一下,狐疑道︰「你不是二十號出發嗎?」之前听她提起過,也就放在心上了。「日子提前了?」

李夜泠頷首,強顏一笑。「沒有提前,所以我現在要出門了。」

「可是……今天才十九號呀!」月嫂說道。

李夜泠心口一窒,怔愣住。

「二小姐,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月嫂憂心忡忡。「多休息,放寬心,不要想太多。」

月嫂察覺到她自從宣布解除婚約後,便一直郁郁寡歡、眉頭深鎖,笑容看起來很勉強,也消瘦許多。

這下,連日期都搞錯了,這教人怎麼放心得下。

月嫂就像第二個母親,她的關懷溫暖了李夜泠始終冰冷的心,輕笑道︰「也許真的是累過頭了。」

「就是呀!」月嫂接過她手中的行李,減輕她的負擔,然後催促著。「坐下來奸好吃頓豐盛的早餐,補充體力及營養。」

李夜泠依言,到餐桌旁坐定。「月嫂,有其他客人嗎?」看著桌面上多出來的幾份餐具,她敏感地問。

「是大小姐要我準備的。」月嫂一邊忙著,一邊回答。「大概快到家了吧!」

「既然這樣,那我到外頭吃吧!」李夜泠離席,體貼地把空間留給姐姐及她的客人。

當她提著行李準備回房時,便听見姐姐晨露開心的說話聲。

她停在原地,想跟姐姐及她的朋友打聲招呼,這樣才不會太過失禮。

當她看清楚姐姐晨露挽著的男人時,頓時感到無比震驚,血液瞬間凝結,想回避已經來不及。

她呆立著,視線無法自姐姐身旁的男性「友人」身上移開,心口猛地緊揪,氣息哽在喉頭。

「大小姐、呃……堂先生?」月嫂顯然也被來者嚇了一跳,事先並不知曉大小姐的客人會是堂家大少爺,那個曾經和二小姐有過婚約的男人。

「月嫂,早餐準備好了沒?」李晨露十分有大小姐的氣勢。

「哦……好了。」月嫂回過神,末了,偷偷瞄了一旁的李夜泠一眼,發現她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但又泛著不協調的紅暈。

「咦?夜泠也在呀,一起吃早餐哪!」李晨露不容分說地順勢拉起她的手,示意地入座。

「不,姐姐和堂先生慢用就好,我……想回房間小睡一會。」李夜泠低著頭,听見自己僵硬平板的聲音如此回答。

「吃完再睡嘛!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李晨露沒容許她離開。「阿司也是這麼希望的,對吧?」李晨露帶著炫耀的心理,抬頭詢問身邊耀眼出色的男人。

堂司斂眸,瞥了有意閃躲的李夜泠一眼,淡然應了聲。沉默須臾,緊接著說︰「你氣色不太好。」他的嗓音很低沉,像是關心。

他會答應李晨露到李家,主要是來拿一份wilson集團總裁回美國前托給她的企劃書。

他當然明白,這是李晨露的計畫,Wilson集團總裁對她正值迷戀期,竭盡所能想討佳人歡心,自然拗不過她的請求。

在見到李夜泠的一剎那,他的胸口微微發悶。

他的出現,讓李夜泠的心亂成一團,絞痛不已,鼻頭泛起一陣酸,只能緊抿住唇,無法言語。

她很意外,他竟會主動跟她說話,並且給予「關心」。

遲來的關心,徒增她的心痛,她承擔不起。

晨露旁觀著兩人凝重的神情,一股隱隱的不悅在心頭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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