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于室 第15頁

「千雅。」他低喚她的名。「留在我身邊。」

他催眠似的嗓音鑽進她的耳膜,猶如一道咒,在腦海中反覆回蕩。

「答應我。」堂義百分百的命令口氣。

千雅吃驚地望著他,復雜難解的瞳眸中有深濃的郁色,仿佛罩著一層霧,看不穿夜色般的瞳仁里藏著什麼秘密。

「我可以嗎?」半晌,她語帶顫抖地確認。

「你願意嗎?」他沉聲反問,並尋求承諾。「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都留在我身邊。」

千雅眼眶盈淚,無比雀躍、欣喜,她頻頻點頭,不再遲疑,氾濫的愛意沖破最後一道防線,狂泄難止。

堂義擦去她眼角晶瑩的淚珠,再次俯首攫獲她的櫻唇,不同于前一次蜻蜓點水般地淺嘗即止,狂鷙猛烈得如同一種烙印與宣示。

千雅彷如掉進漩渦,耽溺在他的氣息中,肺葉里的空氣逐漸減少,但心房卻充滿幸福的泡泡,痛苦與歡愉並存,刺激著她的感官。

兩人縱情地索求著彼此,各自填補心的缺口。

堂義眷戀著她的清純羞澀,回想起他喝醉那夜,她嬌小柔軟的身子,成了他渴求的慰藉,她柔情似水的眼神與依附,徹底撫慰他的不安。

她雖然沒有亮眼的外表和家世,但頻率卻與他如此契合,面對她,好像什麼內心話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傾訴,不必擔心她會另眼相待、或當笑話般流傳出去。

他緊緊扣著她,她不熟練、幾近笨拙的技巧,勾起他的無限疼惜。

千雅任其擺布,凡是他要的,她都願竭盡所能、傾盡所有的給予、付出。

他親吻她的時候,會讓她產生他愛著她的錯覺,即使此刻在他懷里窒息,她也在所不惜。

火花即將引爆的關頭,堂義置于口袋的最新款手機,忽然唧鈴鈴響得惱人。

堂義決意置若罔聞,但縴細敏感的千雅卻已然分心,推拒著他精壯的胸膛,試圖終止這場失控的長吻。

她劇烈喘息,補充不足的氧氣,凌亂的發絲、酡紅的臉蛋、起伏的胸口,揉雜著屬于女人的嫵媚及性感,和平時恬靜的模樣截然不同。

手機停了又響,顯示來電者迫切的心情,與非找他不可。至于是誰會這麼有耐心,堂義心里有數。

正因清楚對方的身分,他才存心忽視。

持續不輟又急促的鈴聲,把美好的氣氛破壞殆盡,偷得空檔,千雅語音薄弱地開口催促他接電話。

堂義遲疑了一會,待呼吸轉為平順,才掏出手機盯著來電顯示,英揚的眉瞬間攏起,沒有接听的意願。

千雅不解地凝望他,不曉得是誰的來電令他如此困擾。

「真的要我接?」堂義破天荒地征詢起她的意見,他也會有無法果斷的時候。

一邊是他對爺爺堅決必定實踐的諾言,一邊是他想保有的感情,兩相權衡,他竟衡量不出孰輕孰重。

千雅的神情流露著困惑。

「接了電話,我就會離開,你還希望我接嗎?」他嗓音低醇性感,其實隱含著無奈與煎熬。

她感覺到他的悶悶不樂,卻不懂他內心的糾結,但還是柔順的回答︰「如果對方是你很重要的人,那……」

堂義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按下通話鍵,幾聲簡短的冷冷應和,沒有多言。收起電話,他調整坐姿,俊俏的面孔籠罩著陰霾,郁郁寡歡。

車子上路,千雅見他臉部線條緊繃,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不想當個好事的女人。

他沒說的事,表示不想讓她知道,多嘴探究,她向來不拿手。

偏偏她選擇的職業,卻是必須不斷發問的記者,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也可能是工作時問得太多,私底下反而不喜歡追根究柢了。

最後,堂義送她到她住處的巷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千雅客套地道謝。

堂義深邃迷人的雙眼牢牢鎖住她素淨的臉龐,沉吟道︰「你不想留住我嗎?」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千雅習慣性地回開眼,不經意泄露了她的自卑。

他們做過愛侶間會做的親密舉動,她也立下承諾,但兩人之間懸殊的身分仍是一道巨大的障礙,橫亙在眼前,執意攀越,小心最後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愛與不愛,終將殊途同歸──

同樣傷心。

堂義一直都察覺到她眼神飄忽、閃避的壞習慣。「跟我在一起,讓你覺得不自在?為什麼?」他強勢地突破她的心防。

她的胸口猛地一窒,無從回答。

「我對你的肯定,還不能給你多一點勇氣和信心?」他直勾勾地瞅著她被陰影遮去大半邊的臉,柔嗄的語氣盡是憐惜。

他幾近告白的一番話,令千雅悸動不已。

不是甜蜜膩人的情話,卻比情話更動听、更教人心動。

他也是懂她的。

「嗯。」她頷首,心中多了份篤定。

她願意奮不顧身地跟隨他,即便前方是斷崖深谷,她也義無反顧。

殊不知,等待她的其實是一片高聳絕壁,擋住她通往幸福的道路。

目送她直到嬌荏的身影隱沒在小巷,堂義癱靠在椅背,俊臉凝重,心頭興起淡淡的罪惡感。

明知自己給不起她任何承諾,卻自私地要求她不準離開。

他不想違背與爺爺的約定,娶個他壓根兒沒感覺的女人為妻;想要的女人,到頭來他卻只能讓她傷心痛苦。何其可笑且諷刺!

等真相大白,她會原諒他嗎?

他竟沒有把握。

第八章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戀愛了!

千雅本人可能不太容易察覺,但戀愛時的甜蜜神情與絕佳氣色是騙不了人的。

女為悅己者容,千雅為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詮釋。

她開始注重自己的穿著打扮,雖然並不夸張,但衣著的柔和色彩與臉上淡雅的妝容,都和過去輕便隨意並且黯沉無神的模樣渾然不同。

整個雜志社的人都在談論她轉變的原因,一定跟上星期打電話來社內找她的男人月兌不了關系。

無論他們當面詢問或旁敲側擊,千雅的嘴巴比蚌殼還緊,不漏半點口風。

就算她誠實招供,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吧!要不,就當她有妄想癥,應該會叫她去看精神科。

輩事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千雅早模透同事們的好事個性。

但她又不會說謊,不曉得該編造個什麼身分的人,才能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處理好下期要刊登的稿子,千雅收拾好辦公桌,打卡下班。

她在離家最近的超級市場買了一些菜,再步行十幾分鐘的路、登上五樓,返回租賃的頂樓加蓋鐵皮屋住處,然後下廚烹調一人份的晚餐。

她洗洗切切,下面的時候,門鈴響了。

她抹干雙手,懷著雀躍的心情前去應門。

門一開,站在外頭的卻不是她預期中心愛的男人,而是在醫院打過幾次照面的年輕醫師。「高醫師?」

「抱歉,沒通知你就登門拜訪,希望沒嚇到你。」高旻賢年輕斯文的臉上,滿是歉意。

「我確實嚇了一跳。」千雅手捂著胸口,坦白道,不過並沒有不快。

「真的很抱歉。」高旻賢再度誠懇致歉。

「沒關系,只是很驚訝。」千雅淡淡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我擅自查了你的住址,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對自己莽撞的舉動十分過意不去。「我打了你家里電話,響很久都沒人接,手機也撥不通,所以就干脆親自跑一趟。」他解釋著。

「萬一我不在家呢?」千雅不禁失笑。

「一時也沒想那麼多……」高旻賢微微紅了臉。

「有事嗎?」她問,但對他來訪的目的約莫有了個譜。

「前幾天問過你,想邀你當我女伴的事。」他急著向她確認答案,畢竟,表姐的生日派對後天就要舉行,另一方面,他也期盼能用誠意打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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