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盯著滿滿的花枝羹發呆,她不由得輕喟。怎麼回事?為何生意一落千丈,一個人也沒有?她眉心緊皺、噘著小嘴,百思不得其解。
熱騰騰的花枝羹已經黏稠成糊,看起來一點賣相也沒有,更沒人想光顧了吧。
思及此,她不禁沮喪的深嘆一口氣。
與其在這里等待客人上門,倒不如回家把後天要交件的手工藝品完成,還比較實際。
鄔梅著手收拾攤位,正準備打道回府。
仿佛呼應她的想法似的,兩名男子在攤位前站定。
「妳是老板?」男人粗嗄的嗓音,被周遭嘈雜的音浪吞噬。
「喂,妳聾啦!」另一名脾氣比較不好的男人,拍著桌面暴吼。
鄔梅嚇的連忙回頭,困惑的打量兩名陌生男子。「對不起,我已經收攤了。」有客人上門她固然高興,但花枝羹都成了漿糊,也不好再販賣。
「想落跑?」男子露出一口紅牙,一臉凶神惡煞。
知道來者不善,她提高警覺,戒備的盯著他們。「你們想干什麼?」
「臭婊子,我兄弟們吃了妳的花枝羹,結果拉肚子拉到虛月兌,看我不把妳的攤子砸了。」說完,就動手翻桌,發出?耳的聲響。
「不要動我的攤子!」鄔梅不顧安危,趨前制止大漢。
男人力道過猛,一把將她推倒。
方圓幾公尺內的客人,沒人敢跳出來伸張正義。
兩個男人把攤子搞得亂七八槽後,稍稍泄了憤。「要是敢再出來賣,我見一次砸一次。」
警告完,還不層的朝她吐了一口痰,大搖大擺走開。
鄔梅忍痛爬起身,看著眼前一團狼藉,挫敗且無奈的垮下肩,眼角酸楚,忍著身體的痛相受驚的心情,她默默的整理,淚水含在眼眶,始終沒讓它落下。
世態炎涼,所以她必須更堅強。
花了一些時間把凌亂的現場收拾妥當,她才黯然離開。
奔允朕來到熟悉的攤位定點,卻見攤子已收拾得干干淨淨,遍尋不著那抹縴細的身影。
他問過隔壁攤老板,老板因生意太興旺,忙得無暇注意周遭情況。不過,倒和他聊了幾句。
「小梅最近精神很差ㄋㄟ,常常恍神恍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老板突然想起什麼,皺著眉頭數落他一長串。
「一定是你惹她生氣,兩個人吵架了?」
「你要多讓讓她,那麼好、那麼善良的女孩子,你應該多疼她、照顧她,不要讓她難過。」
奔允朕還是頭一次被教訓,卻一點都不生氣,老板的話只讓他覺得內疚。腦海里倏地浮現她巧笑欠兮的模樣,想見她的頓時彭湃不已。
自從出事後,他一直待在醫院,允玥雖從鬼門關救回一條命,但至今仍處于昏迷狀態。不確定她何時才會醒,醒來後也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听到醫生如此宣布,他更是自責,他必須確定允玥平安無事才能放心,她也一定要平安,否則他難辭其咎。
事發當晚,允玥曾到夜市找過他,離開後到PUB買醉,也才會釀成災禍,一切意外都因他而起,基于彌補心態,他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她身上,一個星期來幾乎未合過眼。
奔夫人不忍心,于是強迫他先回家休息。
車開到一半,鄔梅柔美的容貌、堅毅的神情,驀地闖進他空白的腦際,方向盤一轉,迫切渴望見她一面,然而,他的刻意卻失望了。
離開夜市後,他馬不停蹄驅車至鄔家,仍舊撲了個空。
本打定主意在門口等她回家,手機赫然響起,心不甘情不願的接起電話,听到的竟是允玥恢復意識的消息,他喜出望外,收線後隨即下樓。
車旁,佇立著一道身影,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的車出了神。
奔允朕心跳莫名加快,站在原地不敢驚擾對方。深怕他一出聲,對方下一秒就會消失無蹤。
鄔梅第一眼就認出,車子是屬于「他」的。
他……出現了?她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好急好快,下意識的梭巡四周--
身後英挺修長的男人,讓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兩人四目相交卻異常緘默,仿佛上演一出無聲的默劇。
良久,辜允朕才擠出一句話︰「好久不見。」聲音異常沙啞,心情復雜。
也才一個多星期不見,對兩人而言,好象睽違了一世紀般遙不可及。
再見到他,鄔梅既驚又喜,理智和感情同時劇烈拉扯著,進行一場激烈對抗。前兩天,他差人送來巨額支票,說希望這筆錢能讓她不必再那麼辛苦。可她明白,那是男人--尤其是像他這種有錢有勢的男人,想撇清關系的做法。
她收下了支票。
為的,是讓他知道她會放棄,絕不會對他痴纏。即使被誤認為見錢眼開、貪得無饜、別有目的的那種女人,也無所謂。
為求逼真,她還獅子大開口,索求了積欠債務的同等金額。
棒天,支票果真送來,她也毫不客氣的收下,卻沒想過要真的動用它。她要留著當證據,證明他無意間流露的溫柔體貼,都只是演戲而已。那筆巨款,則是戲落幕後他給的酬勞。
她要時時刻刻警惕自己,不容再繼續深陷。
在他面前,她更覺卑微,他擁有一片奢華的天堂,而她僅是一顆塵埃,渺小的微不足道。
他會注意到她,只因她無心飛進他眼中,他才會意識到她微小的存在。
思及他的無情,最後她什麼都沒說,選擇逃避退縮,也許潛意識里,她無法原諒他的不告而別,也無法諒解他用錢糟蹋她的真感情……
「那天……」
「對不起,請你讓開。」
奔允朕想解釋那天匆忙離開的原因,卻被鄔梅冷聲打斷。
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故作鎮定的繞過他身邊,疾步上樓。
她決絕冷淡的態度,讓辜允朕心頭掠過一陣失望、不悅等厘不清的陌生感受。
帶著幾分賭氣意味,他並末追上去,而是駕車趕至醫院探望月兌離鬼門關的妹妹。
兩人就像交叉的兩條線,短暫相聚後,又再度漸行漸遠……
第十章
縱使被角頭混混砸攤、恫嚇不準做生意,鄔梅還是不畏懼惡勢力威脅,照常開工。
認真思索事情經過,客人吃了花枝羹拉肚子的那天,恰巧和蘇慧嵐登門入室的時間符合,想必是她在食物里動了手腳,慧嵐這麼做的原因,為的是要她生意做不成吧!
擺攤是家中最大的經濟來源,說什麼她也不會屈服。
顯然,她太過天真--她的堅持,終究斗不過對方有心的打壓。
那些角頭混混不但每天滋事,還讓她連攤位都租不成、害她無法營業,甚至還找上她家,揚言要傷害她家人。
慧嵐的詭計得逞,她無力反攻,只能退守。
她被打得渾身瘀紫無所謂,可是怎麼也不能讓至愛的家人受到傷害,為了捍衛家人安危,她上網另覓房子,並在最短時間內遷徒。
當母親和弟弟問起原因,為了不想讓他們操心,都只是輕描淡寫帶過,沒有解釋太多。
安置好家人後,鄔梅在附近市場打听是否有攤位出租,繼續賣花枝羹,得到的消息都是否定;眼見每月償債的日子就要來臨,收入非但大幅銳減,反而還因搬家多花了一筆費用,而父親近來病情又再加重,精神更加耗弱……
接踵而來的事件令她心急如焚,無所適從,心頭感到無比沉重。
鄔梅木然的枯坐在昏暗的房間,回憶如潮水洶涌而來,沖刷著傷痕累累的心。
龐大的壓力、連日來的不順遂以及埋在心底的痛,讓她再也忍不住,脆弱的無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