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淡幽見到同樣蓄著胡須,遮住本來面目的連環時,並未顯露出驚奇的神態,仿佛連環原先就是長這副模樣。
灰鷲輿白鷥明白了被他們打劫的姑娘是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朋友後,這才赫然想起為何會覺得那條手鏈眼熟?因為那是大當家特別托塞外巧匠打造的,當初剛打造完成時,大當家還極其寶貝地拿在手上,鎮日看得出神呢!
當時他還跟灰鷥打趣,說這條手鏈是大當家命人打造送給相好的,沒想到還真被他的烏鴉嘴給說中了。唉,早該在那位水靈靈的姑娘取下手鏈時就認出手鏈來的,現下才發現,為時已晚,希望二當家真能說服大當家別發火才是。
連大當家的愛馬都認出了那位姑娘,親密地和她膩在一塊兒,他怎麼會眼拙得認不出那條手鏈呢?真是該死!
「他們的確該好好地向淡幽道歉。」听出福將的暗示,將離這才忍住沖動,沒將白鷲的脖子給扭斷。他得極其忍耐,才有辦法按捺下滿腔高漲的怒焰。
「姑娘,請原諒我們兩兄弟的魯莽,我們真的不知道你是大當家的相好啊!」白鷲急著消將離的心頭火,立刻就道歉了。
相好?!將離听見這兩個字時,深深地吸了口氣,要自己千萬別動怒。白驚本來就是這麼說話的,當了大半輩子的馬賊了,他怎麼可能出口成章呢?他要忍,別被這小小不當的措辭給激怒了。
相好兩個字讓默不出聲的珊瑚倒抽了口氣,她可從沒听人這樣說過她家小姐,差點就要掄起拳頭給那個人一頓好打,替小姐出氣了。
但見慕淡幽不受那兩個字的影響,始終盈盈淺笑,保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姑娘,我的兄弟他嘴笨,不會說話,希望你別介意。總之,我們兩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姑娘,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兄弟倆計較。」灰鷲倒是比白鷲會說話,一看大當家的表情就曉得白鷲又說錯話了,忙幫著圓場。
「這位大哥客氣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既然是無心之過,而且我與家僕都沒受到任何傷害,大家不如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吧。」慕淡幽揚著笑,語如春風般呢喃,暖暖透進灰鷲的心扉。
「姑娘說得是。」她那絕美的笑容徹底擄獲了灰鷲的心,他著迷地看著她清靈絕俗的容顏,尤其她又大度地不計較他們打劫一事,要灰鷲不傾心都難。
「既然慕姑娘大量,大家就照慕姑娘的意思,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慕淡幽的不追究,正好稱了福將的心意。
「你真的沒事?」將離猶不放心。
「當然,你瞧我人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身前嗎?」慕淡幽巧笑倩兮,嬌俏地展開衣袖,像只藍蝶般翩翮展翅。
「沒事就好,你……」有許多事想要問她,這里不是她能出現的地方,她怎麼會離開京城,跑到這里來呢?可這些疑問得私底下問才行,因為她的身分得保密,不能教旁人知曉。
「大當家,我想慕姑娘一路行來肯定累壞了,不如先讓慕姑娘休息,喘口氣吧?」
「福將說得對,不如我先送你們到鎮上的‘富貴酒樓’暫且住下來。」將離暗示她,連環現下叫福將,要她別下小心說溜了嘴。
「好,一切听你的。」對于項子堯的安排,慕淡幽沒有異議。
「啊?還要住酒樓啊?小姐,你忘了,之前咱們住客棧、酒樓時,總會有一些男人以奇怪的眼神看你,好像要把小姐給吃了呢!」一直沒出聲的珊瑚突然出聲,嘟著嘴為慕淡幽抱屈。
「那不是什麼大事,咱們不理會便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們豈敢無禮?」慕淡幽笑著要珊瑚別擔憂。
「可是他們的目光實在是太放肆了!」珊瑚仍覺不妥。
「珊瑚說得沒錯,有些人明著不敢亂來,暗地里可是什麼事都不怕的。我想了想,‘富貴酒樓’龍蛇雜處,的確不適合你們。這樣好了,不如你們跟我回寨子里,雖然寨子里都是些粗魯人,可是不會有人敢對你們不禮貌的。」光是听珊瑚述說有多少男人覬覦慕淡幽,便足以使將離的眉頭打了十幾個結,他太清楚男人見到她時會興起怎樣的壞念頭!
他不能將她丟在狼群里不聞不問,眼下保護她最好的方法,即是將她安置在自己身邊,隨時都看得到她,如此他才能放心。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你的性情我還不了解嗎?能添什麼麻煩?」項子堯笑著要她別想太多,盡避安心地住在「禿鷲寨」就是。
「那麼我就暫時麻煩你了。」慕淡幽漾著醉人的微笑看著項子堯,她的笑容再一次讓項子堯遺忘曾有過的艱辛與痛苦掙扎。
「你一路都待在馬車里吧?」
「對。」
「想不想騎在馬上,看看大漠風光?雖然這里土地貧脊,和咱們家鄉的景致相比有著天壤之別,不過卻有另一番說不出的美。」他想介紹這片黃沙的美給她,讓她感受他的感受。
「好。」
她爽快地答應,讓項子堯笑咧了嘴,心情太好,像是擁有了全世界般心滿意足
「祥叔。麻煩您駕著馬車,跟我們一道兒上‘禿鷲寨’。」他招呼一直保持沉默的祥叔,話語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敬意。
「沒問題,我載著珊瑚跟在你們後頭。」祥叔眉也不挑地回道。
「坐穩嘍!我要縱馬奔馳了。」項子堯親密地在她耳邊低語。
「好。」慕淡幽用力頷首。再次回到他懷中,她又感受到安全與備受珍視。
擁她在懷,項子堯就有保護她的自信。他玩興大發,像個調皮的少年般策馬狂奔,強風打亂了他們倆的發絲,兩相交纏糾葛。
強風帶來了一絲涼意,看著黃沙飛濺,四周由黃沙堆積出的上丘往後飛逝,慕淡幽開心地逸出一連串銀鈴似的笑聲。
听著她開心的笑聲,項子堯跟著笑得意氣風發,兩人瞬間回到了兒時膩在一塊兒玩要的時光。
「幸好人當家的老相好不計較,不然我定會被大當家揍得只能躺在床上申吟了!」白鷲見他們倆揚塵離去,不禁暗自慶幸大當家美人在懷,心情愉悅,不會再跟他計較先前的小小餅失。
灰鷲眼見他們倆如此親密,心頭沉甸甸的,仿佛吊了顆巨石。嘴上雖不說,但他心里也是頗認同白鷲的話——不論怎麼看,大當家與慕姑娘的確是一對兒,若非如此,先前大當家怎麼會為了她而心急如焚?
唉!看來他只能躲在角落偷偷愛慕著慕姑娘了。
埃將不表意見地聳了聳肩,未對項子堯與慕淡幽的關系多作解釋。
祥叔則是老樣子,保持沉默,平穩地駕著車,載著珊瑚,跟隨他們上「禿鷲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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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興正起的項子堯不急著帶慕淡幽回「禿鷲寨」,他讓灰鷲、白鷲先行護送祥叔與珊瑚前去,他則帶著慕淡幽拐了彎,繞到他處。
一望無際的黃沙像瀚海一樣廣闊,風一吹地形便會改變,除非是識途老馬帶領,否則外地人很容易迷失方向,最終渴死于荒沙間。
項子堯對這片大漠已了若指掌,哪里有流沙可以引敵人陷入、有進無回,以及提供水源、比黃金還寶貴的綠洲在何處,他皆一清二楚。想在大漠中存活下來,就必須具備這些常識。
這些年他待在大漠,過得悠游自在、如魚得水,因沒人管束而徹底放縱自己,率性而為。初來此地之際,他年少氣盛,就像頭出了閘的豹子般狂猛掠奪,憑借著一身無疑,除去了「禿鷲寨」前一任寨主——禿鷲,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