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冥劍淵再次笑了。
听他這麼說,衣淨松了口氣,心底卻也涌現小小的悲哀。她想要听的答案永遠都等不到的,何苦再痴心妄想呢?
「我們休息吧。」她找了個台階下,率先走進內房。
「我娶你。」
衣淨全身倏地僵住,不敢相信雙耳听見的話。她听錯了是吧?一定是听錯了,他怎麼有可能說要娶她呢?一定是她在作夢,再不然便是他中了毒,以至于神智不清,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沒錯!一定是這樣!
他今天一整天的言行都很奇怪,莫非……是他所中的毒又加深了?!她猛然旋身,驚慌地看著他。
「我娶你。」冥劍淵看著她,再次說道。
冥劍淵說要娶衣淨的決定像是平地響起一道悶雷,震得她頭昏眼花,久久說不出話來。
「別跟我開玩笑了……」愣了許久、許久,衣淨終于找回聲音說話,她的聲音極為虛弱,心頭似住了另一個她,正為了冥劍淵的話而歡欣鼓舞。
「不是玩笑話。」他再認真不過。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根本沒想過要嫁你嗎?」遲早有一天,她會被一堆的謊言給壓垮。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娶你。」
「你真令人費解。你為何會想娶我?想想我對你做過的事,想想我偷過你的家傳劍譜,想想我從來就……就沒愛過你。這樣的我,你怎麼能娶?」有一堆事橫亙在他們之間,這樣的他們在一起豈會有幸福可言?
「我想娶就娶,不為什麼。」他一副過去的事已無關緊要的模樣。
「難道你不怕我再偷幽冥劍譜?」
冥劍淵聳了聳肩,一臉百般無聊的表情,像是幽冥劍譜讓她偷了去也不打緊。
「或許這回我連幽冥劍都會盜走,這樣子你也要娶我?」
「你喜歡就拿去吧。」
「……你瘋了。」這簡直是太瘋狂了,他居然可以不在意地說要把幽冥劍譜與幽冥劍給她,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啊!怎能說給就給?
「隨你怎麼說。」
「你一定是很不舒服,才會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你快些上床休息,我去叫人來。」衣淨快步來到他身畔,扶他上床。
她太疏忽了,明明一再叮嚀自己要好好照顧他,結果竟連他非常不舒服都沒發現,還跟他說了一堆話,假如他身上的毒更嚴重的話,全都是她的錯!
「我很好,你不用叫人來。」冥劍淵讓她扶他上床,他的確是有些累了,冒了些冷汗。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她拿起帕子輕輕拭去他額際的汗水,臉上盡是無法掩飾的擔憂。
「我沒事,歇會兒就沒事了。」她的憂慮一一看在冥劍淵眼里。他怎麼會如此盲目,連顯而易見的事實都看不見呢?她是否愛他、是否在作戲,他怎麼會感受不到?心是最澄淨清楚的,當年他該做的是傾听心的聲音,而非听從其他雜音,因為言語可以作假欺騙,但心卻永遠無法造假、欺瞞。
他太蠢了!。若非今夜他一直留意著她的舉動,且也覺得皇甫行的出現過于突兀而留了心,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年的事另有隱情。他被眾人的謊言所欺騙,連他深愛的女人都騙了他。她究竟為何要騙他,他會查出來的。
現在,他不想讓她知曉他听見了她與皇甫行的談話,也不想她知道他已知曉她的欺瞞,正如她想保護他一般,他也要保護她。
「你確定?真不要我讓人請賀叔過來?」她還是不放心。
「對。你也累了,躺下來休息吧,就在我身邊。」她得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看他的臉色並未變得更加蒼白難看,似乎也不再直冒冷汗了,她這才稍稍放心,輕輕地在他身邊躺下。
罷剛他說要娶她的話仍在心里發酵,她好想開心地對他微笑,好想摟著他不斷傾訴她的喜悅,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因為皇甫行的威脅仍使她恐懼。
「告訴我,這些年你在‘菩提寺’里都做些什麼事?」
冥劍淵回想起當年她的父親衣青雲、兄長衣樺耀二人主張她犯了錯事就該負責,而送她進「菩提寺」正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一事。他們在隱瞞什麼?而她同意一輩子待在「菩提寺」里,是和他們做了什麼條件交換嗎?
當時他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後,又爆發她偷竊幽冥劍譜一事,他受到太大的沖擊,許多事都沒能仔細推敲琢磨,再加上她又親口承認偷了幽冥劍譜以及根本就沒愛過他一事,更是讓他大受打擊,真以為她接近他就只為了幽冥劍譜。
現下仔細想想,她沒學過武,對江湖事也漠不關心,要幽冥劍譜做什麼?有太多、太多的破綻了,他當初為何會蠢得沒發現?
究竟是誰盜取了幽冥劍譜?她一定知情,且一發現便馬上為他取了回來,更背上黑鍋,甘于承受世人的辱罵。她為何要如此?到底是什麼原因逼她如此委屈?
冥劍淵想問她的事有太多、太多,但因現在還不是時候,唯有先隱忍下來。
「為了贖罪,所以我每天都在佛前誦經懺悔。」在「菩提寺」的日子再簡單不過,沒有世俗紛擾,時間仿佛就此停留,她整日誦經為他祈福,希冀他一切安好。
但……是她不夠虔誠嗎?還是不夠努力?否則他怎麼會身中奇毒?
不!其實她內心清楚得很,他會中毒全是她惹出來的,如果這世間沒有她,他必定可以過得更好,根本就不會中毒。
「那樣的生活肯定很無聊。」想象她坐在佛祖前不斷誦經,她的青春就在「菩提寺」中虛度,他的心不禁一揪,為她感到不舍。
「其實並不會,久了就習慣了。何況待在那里,我的心也得到了平靜。」若非她從小到大就被父母養在深閨,要她長年居住在沉寂的「菩提寺」,恐怕她是會熬不過去的,但她成功地走過來了。現在回頭想想,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這些年你學到了什麼?」
「我學會更堅強,也更加了解什麼才是我想要的。」她不再是那個嬌柔的衣淨,也不會再成日不知所措、以淚洗面,她受夠自己的軟弱了,她想要變得強壯,強壯到足以保護所有想要保護的人。
「什麼是你想要的?」他柔著聲問。
「你不會有興趣知道的。」她避開他的疑問,不想讓他知道他才是她想要的。
「你怎麼知道我沒興趣?」不用她說,他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你真那麼想知道?好,我就告訴你,滿足你的好奇心。我想要的是權勢與名利,我就和我爹、我哥哥一樣貪得無厭。這些年我在‘菩提寺’受夠了,你帶我出來正好讓我解月兌,我不想再回去,這就是實情。」她用他當年忿忿羞辱過她的話來回他。不可否認,盡避當年特意要造成他的誤解,可是他的話仍舊在她的心口劃下了一大道血口子。
「權勢與名利我皆無,恐怕是暫時滿足不了你。給我些時間,讓我為你將武林盟主的寶座搶到手。」他同她打趣。一旦了解她的心意,他就懂得分辨她話中的真偽,胸臆間不再感到忿恨不平。
「你變得好奇怪,你確定真的沒事嗎?」這些話不是他會說出口的,他向來對武林盟主之位不感興趣,對所謂的權勢、名利更是嗤之以鼻,他听了她的話該是狠狠地將她甩下床,再對她冷嘲熱諷一番,結果他非但沒有,反而還附和她的話,說要為她搶奪武林盟主之位。這真的不像他,一點兒都不像,是以教她更加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