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得再加快速度才行。」快點進京!快點進京!如此將不再有人能夠傷害到冀大哥!
在馬背上打瞌睡的胡老六听見她要求加快速度,差點沒捧下馬背,他低咒了聲,恨恨地瞪了衣幻羽一眼。她是不是女人啊?虧她還是「衣家莊」的二小姐,天生嬌生慣養的她怎麼比他這個大老粗還要熱衷于餐風露宿的生活呢?他都快累死了,這幾天不是拼命地趕路,就是得解決一些不識相的黑衣人,他現在累得想直接癱死在馬背上,結果這女人竟然還說出要加快速度的話來,他……他……他要拿馬鞭抽她,看她往後還敢不敢隨便胡說八道!
「你似乎比我還急。」冀連城詫異地看著她,莫非京里有什麼正等著她嗎?
胡老六以無比哀怨的眼神睇望冀連城,希冀他別同意那瘋女人的話,否則他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能早點進城對我們都好。」衣幻羽嫣然一笑。
明明已經很憔悴,明明她的姿色不過中等,明明好幾天沒梳洗以致滿身塵土,但在這一瞬間,他竟覺得她這一笑好美,宛如是他生平所見過最美的笑靨。
冀連城察覺不對,連忙用力甩頭。他怎麼會覺得她的笑容美麗呢?她是「衣家莊」的人,是擁有美好外表,內在卻暗黑如墨之人,他豈可一時不察,受到誘惑?許是太累了,才會產生怪異的錯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們進鎮休息。」好好睡上一覺,醒來之後就會發現對她的感覺是種錯覺,她其實並不討人喜歡。
「太好了!」胡老六感動的快流淚了,這是打從他認識冀連城以來,冀連城作過最明智的決定了。
他的決定突兀得教她不解,但能休息是好事,她不會傻得拒絕,何況她渴望好好洗個澡已經渴望好久了。
三人風塵僕僕地騎馬進入「寶來鎮」,投宿于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
掌櫃和店小二見他們三人投宿,如遇貴客般,開開心心地迎上前熱情招呼。實在是「寶來鎮」太小了,過路的旅人通常會選擇下一個大城鎮投宿,不會屈就「寶來鎮」這個小地方,他們三人是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單生意,所以掌櫃和小二哥自然要傾盡心力好好招呼他們。
胡老六跟掌櫃的要了三間相連的房間,三人各自梳洗休息,好好打理這些天來未曾打理過的儀容。
衣幻羽疲累地泡在小二哥為她準備的澡桶里,熱騰騰的熱水包裹著僵硬的四肢與嬌軀。
她在沒有事先告知的情況下便任性地離家,父親一定會大發雷霆,為了避免波及無辜的彩蓮,在離開前她便匆忙寫了封家書托人帶到莊里給父親,並未詳述前因後果,只是簡略地說明因為憂慮冀連城孤身在外無所依靠,會想盡辦法將他帶回「衣家莊」的。
明知他不可能和她回「衣家莊」,她還是這麼稟明父親,甚至不敢細想父親看到信時會有多生氣。她一個姑娘家和兩個大男人在外頭走動,若傳了出去,「衣家莊」的名聲恐怕會被她敗壞光,可她顧不了那麼多,她一心一意只想保護冀連城,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微弱得看不見,她仍是想保護他。
「唉!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傻?」她仰頭靠在澡桶上長嘆了口氣。不管她再怎麼喜歡冀連城,他的眼里始終都看不見她。
假如她聰明點,就該懂得何謂適可而止,不該繼續執著下去,偏生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想藉著這個機會更靠近他、更加了解他,至于能不能使他喜歡上她,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透過潾潾水波看見了自己的容顏,她想,如果她能再漂亮一點,或許他就會留心她的存在,而非視她為無物了吧?
姊姊說得對,她的長相一點兒都不像是「衣家莊」的人,連莊里的丫頭都長得比她漂亮,想到這,她更加沮喪了。
「不行!我不能鑽牛角尖,明明早就曉得冀大哥心里沒有我,就算我真的美若天仙,冀大哥不瞧我一眼就是不會瞧上我一眼的,我還想奢求什麼?不是告訴過自己,只要能守在他身邊就好了嗎?」她怒瞪水中的自己,教訓著。
「衣幻羽啊衣幻羽,你愈來愈貪心了,這是很要不得的!」冀連城不喜歡她並沒有錯,她不能強求喜歡的人也要喜歡她。
「只是,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好好地看我一眼……」別再讓她老是痴痴地望著他的背影。
悠悠地再長嘆了口氣,掬起熱水輕潑向雪白的肩頭。多思只會多平添煩憂,不如秉持最初的想法,將他安全地送進「蘭王府」吧!
想到「蘭王府」不免就想到他先前說過的話,他的話不無道理,她與大姑姑僅見過幾次面,而且是在她小時候,和大姑姑說過的話恐怕也是十根手指就數得出來。一直以來都覺得大姑姑是個很冷漠的人,不僅止是對她,連對父親、哥哥、姊姊也是相同的態度,並未特別熱絡。要如何對大姑姑提出庇護冀連城一事,而不讓大姑姑有拒絕的機會呢?她得好好想想。
「大姑姑應該不會無情地直接把我們轟出門吧?」她的語氣有著不確定。
「我不能感到害怕,大姑姑再冷漠也不至于要了我們的命,只要我開口,相信她會看在一家人的分上幫我的。」她不能老是將事情往壞的方面去想,得往好的方面想才行。
可是……她實在是沒有把握,就連父親往昔提起大姑姑,也總會帶著幾分敬意與驕傲,她又怎能不戒慎恐懼呢?
而且,在考量到大姑姑會有的反應之前,她得要有法子說服冀連城進「蘭王府」。說服他不是件簡單的事,連日相處下來,她明白他有多固執,只要他不願意,沒人強迫得了他。
「我該如何是好?」苦惱啊!
「怎麼,小泵娘很煩惱是嗎?不如由我來幫你解決煩惱如何?」隔著屏風,一道陌生、老邁的男性低沉嗓音響起。
衣幻羽一驚,隨即想到身無寸縷,連忙將身子更往水面下壓,雙手緊緊護住胸前,不使春光外泄。
「別怕,我尚且懂得君子之道,沒冒犯了姑娘。」蒙面老者低笑。
「你趁著我沐浴時闖了進來,還說不冒犯?」衣幻羽怒斥對方睜眼說瞎話。
「我是闖了進來,可沒窺得姑娘一絲肌膚,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沒辦法。」老者桀桀怪笑,沒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一個不會武藝的小泵娘,在他眼里什麼都不是。
「你進來多久了?」剛剛她的喃喃自語不會都被他給听去了吧?
「久到知道你心儀的是姓冀那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者逗著她玩,不擔心她放聲大叫引人來,反正他就是要利用她來箝制冀連城的。
「你究竟是誰?意欲為何?」來者不善,在未弄清對方的意圖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助你奪取冀連城的心,你覺得怎樣?」人有了渴望、有了貪欲,就能好好地加以利用,以達自己的目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她佯裝受到誘惑,狐疑地問,晶燦明眸則看著披掛在屏風上的衣衫,思考著要如何順利取得衣衫?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肯乖乖听從我的吩咐,我包管你能美夢成真。」掌控人心實在太容易了,她肯答應合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我沒猜錯,你應當與先前在路上狙擊我們的黑衣人是同一路的不是嗎?你為何要幫我?你們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她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對付冀連城,至于老者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他害冀連城都來不及了,怎可能會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