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額妝 第4頁

像是順應其他人的要求,這日衛醉風緩緩的、吃力的睜開雙眼,旋即又覺刺眼疲憊地合上。

這個小動作沒讓一直守在他身邊的白湘憐給忽略,她的心撲通、撲通緊窒地跳動著,貝齒輕咬著下唇瓣。「……你醒了?」該來的總是會來,該是要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厚重的黑幕將他緊緊包圍住,他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仿佛過了很久、很久般,每每在他要迷失時,便會出現一道溫柔的嗓音引領他繼續走著;他常常想,究竟是誰在他身邊不停地呼喚他?為了尋找答案,他努力的沖破黑幕,迎向光明。

當他費盡氣力,好不容易走出黑暗時,卻已是筋疲力盡……怎會這樣?為何全身使不出力來?出了什麼事嗎?滿腔的疑惑等著他問出口,他竟不知該從何問起,也不知該問誰。

可那道溫柔如春風般薰人的嗓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他知道他找到人可以問了,但前提是他得看清她的模樣才行。

再度吃力地卷起猶如千斤重的眼皮,映人眼簾的是位像朵出水芙蓉般的人兒,她美得似夢似幻,教他懷疑她是否真存在人間。

「你……」她是誰?記憶里沒有她的存在,一道尖銳的刺痛狠狠撞擊進他的腦子,讓他痛苦地擰了下眉。

「你覺得如何?還很難受嗎?我派人再去請大夫過來。」誘人的紅酥手探了探他的額,確定沒發燒,猶是不放心地起身喚小婉去請大夫。

當她起身離開時,他舍不得見她離開,吃力地抬起右腕想拉住她,生怕她會就此消失,但他僅能踫觸到她那輕紗般的衣衫,沒能將她的人給留住,一股惆悵悄然潛入心間。

她可會再回來?

像是順應了他的呼喚似的,白湘憐娉婷翩然的又出現在他面前,她溫柔地看著他,同時拉開兩人的距離,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與他親近;她知道,他不會喜歡她太靠近的。

「你放心,我讓小婉去請大夫了,不會有事的。」她輕輕笑著,笑容中含有淡淡淡的苦澀。

他就要離開了,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其實上天對她夠好了,她沒啥好抱怨,該知足的。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而我又是誰?」疑問一股腦兒地向她傾倒而出,最後一個疑問嚇到了他自己,同時也嚇到了她。

是啊!他是誰?為何他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父母、家居何方,什麼都沒有,腦海里淨是一片空白,空洞的可怕,所有記憶仿佛從這一刻才開始。

天!怎麼會這樣?!他究竟是誰?他得努力的想,得再想想,劇痛遽然向他的腦際襲來,痛得他忍不住雙掌抱頭。

「你……不知道自己是誰?」看著他痛苦揪擰著眉頭,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一點驚呼。

「我想不起來,完全想不起來,該死!」無論他如何努力搜尋,所得到的都是空白,頭更加痛了,關于記憶卻是毫無進展,他忿怒的低咒了聲。

「你先別急,小婉去找大夫來了,你別急。」白湘憐比他更急,她慌忙的靠近他,安慰著。

「不該是這樣的,我應該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不該是這樣的!」他氣惱的對自己發起脾氣。

「不要這樣,記不起來不是你的錯,因為你受了很嚴重的傷!」此刻白湘憐再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撲上前去拉住他,不讓他在氣恨中扯動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

「我受了傷?」為何會受傷?他蹙著劍眉,看著她,期望她能給他答案。

「對,你受了傷。」她輕握住他的手,試著讓他平靜下來,她的心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亂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怎麼受傷的?」垂首看了看頗為嚴重的傷勢,依然沒半點記憶,只知道身上的傷尚未痊愈,依然痛著。

對自己,他十分不悅,也是茫然無比,是他笨得忘了一切嗎?

「我不知道,當我見到你時,你已經全身是傷了。」她輕搖首,這也是她的疑問,不明白究竟是誰這麼狠心傷了他。

「是你一直在照顧著我的?」在黑暗中,他唯一記得的是她的嗓音,這點他十分確定。

她輕輕點頭。

「為什麼要照顧我?你是誰?我認得你嗎?」他並不遲鈍,可以明白感受到她對他非常的好,且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為何她肯對他好?他們之間會僅止于是陌生人嗎?

白湘憐愣了下,不知該如何回答,不,該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為什麼不說話?我們不相識?」他將她的沉默推論為兩人是陌生人。

「不是的,我們相識、我們相識。」她用力搖頭澄清。

「那麼告訴我,你是誰?」會是他的妹子?不!不像,他一點都感覺不出和她有兄妹之情,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和她擁有的是男女之情,他的心悄然渴望。

「你叫衛醉風,我……我是你的未婚妻——白湘憐。」話一說出口,她才驚然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為何這麼說?為何不告訴他他們早解除婚約了,為何?她害怕的不敢去深究,算是故意誤導他來相信她的話。

「我叫衛醉風?你叫白香蓮?充滿香氣的蓮花?」他慢慢咀嚼兩人的名字,很是陌生,她所給予的線索對他的記憶提供不了任何幫助,他挫敗的想狂吼,卻怕會嚇著她,唯有將怒火暗藏心底。

「是湘水的湘,憐惜的憐。」她糾正了他的錯誤,他反覆吟念她名字的模樣,教她時間認為她的名字由他念起來,仿佛被注入新的靈魂般。

「白湘憐……這個名字很適合你。」她是個讓人一見就想憐愛的女子,教人舍不得害她一絲一毫,他喜歡她的名字和……她的人。

喜歡她是很正常的事吧!況且她還是他的未婚妻,他怎會不喜歡她?

因他的稱贊,她喜悅得綻放出嬌美的笑容,就讓她自私的保有這份小小的幸福吧!

衛醉風毫無異議地接受了她的說詞,相信了她真是他的未婚妻,她看起來是那樣善良純真,根本沒有騙他的可能不是嗎?何況,騙他這麼個受了重傷又失去記憶的男人,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我們是如何相識訂親的,可以告訴我嗎?」他急切的想知道所有有關他倆的事。

「我們兩家本是世交,打小就訂親了。小時候,伯父、伯母會帶著你上我們家來玩,後來……後來伯父、伯母去世後,你……有段時間就住在我們家,我們常常玩在一塊兒。」她悠然地想起從前那段美好的時光,沒有仇恨、沒有忿怒,有的是甜美與快樂。

他總是不會嫌她煩地牽著她的小手在花園里玩,采花兒給她戴,直到父親的貪婪破壞了這段美好的情感,解除了雙方的婚約,霸佔了他的家產,連帶地將他趕出白府,將他們自天堂打入地獄中。

從此,她不再知道何為快樂,整天悶悶不樂,大小病痛不斷,于是便讓父親派人給送到別館來,而小婉也是在那時被買來服侍她的。

思及至此,她神色黯淡不少,假如不是貪婪蒙蔽了父親的良心,相信今天的結果定會截然不同。

衛醉風並未留意到她怪異的神態,逕自沉浸在想像中,想像著他們兩小無猜的模樣。

「那我們是一直都在一起?還是沒有?」他很好奇從前的他們是如何相處的。

「我們一直在一起,可有時你必須出外經商,而我,我就在這里等你回來。」她急急忙忙地跟他撒著謊,旋即驚懼的發現,所說的謊愈堆愈高,可她已無法回頭,只能由著謊言掩蓋丑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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