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錯的人始終是他。
幸好她有疼愛她、照顧她的家人,否則他的罪惡感會更加強烈。
再看她一眼,只要再一眼,他就會親自送她回沈家,不再讓司馬射的魔爪有探向她的機會。
一眼,就一眼……
可是這一眼持續了好久、好久,久到令他覺得他可以就這麼一輩子都凝望著她,忘了權勢、忘了名利、忘了曾對母親許下的承諾。
腦海中一浮現母親死前那不甘願的神情時,所有的熱情、迷戀,當場消失得無影無蹤。
懊死!他怎能讓情感左右他的心思,他該再多些理智的。
理智!理智!
不能再看她了,不能!
司馬朗日抿著唇,勉強自己移開眼,走到窗邊,凝望著明月,柔和的月光似在嘲笑他的掙扎,偷偷幻化成一張張司馬射張狂的笑臉。
他痛苦的想要發泄心中的忿怒,他要吶喊!他要破壞!他要毀滅!但他卻什麼都沒做,因為他不想吵醒床上昏睡的人兒,更重要的是,他怕他的真實情緒會嚇著她。
他不要她怕他,就算她不愛他了,他也不要她心中對他的感覺只剩下恐懼。
所以他暗暗壓下所有情緒,一如往常,僵著身體瞪著外頭黯黑的景致;果然黑暗才是最適合他的,光明永遠都近不了他的身。
他們分開是對的,一直都是。
在他生下來注定是司馬家的人後,他的命運就不再有任何可以違抗的余地,他得照著母親的希望去走,他的未來早已被規劃好,容不得他有半點反抗。
這樣的他外表看來很威風,可以呼風喚雨,仿佛天下門沒有他司馬朗日得不到的東西;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很悲哀,這不是他要的生活,他根本不想這樣過一輩子,但他卻無能為力。
究竟他想要的是什麼?
啊現在他心底的畫面是最為平凡的畫面,一棟小房子里,有他、有他心愛的妻子與兒女,他們不必富有,無須高高在上,最要的是他們可以過得很幸福快樂。
對于平常人輕易擁有的事實,對他而言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他知道他的夢想永遠都沒有辦法實現,加諸在他身上的包袱實在是太沉重了。
或許,他還是比較適合當一個貪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卑劣男子吧!
第二章
頭……很重,眼皮……也沉重得很,沈清心仿佛得要費盡全身氣力,才有辦法自昏睡中清醒過來。
在她雙眼睜開的那一剎那間,她的腦袋尚無法正常運作,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明白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她甚至是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她……怎麼了?沈清心無聲的問著自己。
口好干,好渴……想喝水的讓她不由得申吟出聲。
「你……醒了?」自黑暗的角落傳來男性的低嗓。
她困難的移動頭部,望向聲音來源處,她看見了一個男人,就坐在陰暗的角落里,但是室內過于暗黑,使得她無法完全窺見他的容貌,僅能感覺到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氣息。
他是誰?她看不清楚他,偏又覺得他的聲音再熟悉不過,究竟是在哪里听過相同的嗓音?在夢中?還是在現實里?她的腦子亂紛紛,無法理出正確答案來;可是心里卻有股沖動,她知道她要看見他,一定要,否則她會後悔。
「我……」她干著喉嚨想表達出內心強烈的感受時,便見那男人走出幽暗的角落朝她而來。
隨著他的面貌逐漸暴露在光明之下,她發現她無法呼吸,心跳急劇加速,她的雙瞳沒有辦法自他身上移開,只能不斷的追隨著他的身影。是他!是他!居然會是他!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萬萬都沒料到再見他一面竟會如此容易,就像童話般美好,在她一睜開眼,他便已在她身邊……
她開心得說不出話來,恍惚之間以為自己還身在夢中。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被她以最純然的愛戀眼神痴望,司馬朗日他不是木頭,他當然是有感覺.他的內心可說是激動的想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狂吻,但他卻什麼都沒做,只是以對待陌生人的森冷態度面對她。
沒有關心,沒有熱情,僅有無情。
他的態度當場將她滿腔的喜悅給澆熄了,她訝異的看著他,眼瞳里悄悄蒙上委屈,不敢說出口。
她……應該不是在做夢,他在她夢中的形象向來是和善、溫柔,這樣冷默無情的他只會在現實中出現,所以她可以非常肯定,她是醒著的,她難過萬分的低垂著眼楮不語。
「你不舒服?」該死!司馬射對她下的藥太重了麼?竟會讓她仍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他要宰了司馬射!連同這筆帳,他和司馬射之間可有得算了。
「我叫人去找醫生過來。」也不管現在是清晨五點多,在她身體不舒服時,他一定要讓她得到最好的照料。
「不用了,我沒事。」她出聲喚住了他,不讓他大費周章的請醫生過來。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常常在她自覺受傷時,他就會表現出難得一見的關懷,他對她的態度可不可以始終都一致?要對她冷漠就冷漠到底,要關懷她就一直關懷著她,這樣她就不會這樣患得患失,迷失在愛情的游渦當中。
她想要抽身的,而且也努力了好久、好久,就在好不容易淡化對他的情感時,卻又突然與他再度相逢,也就在此時,她徹底的明白想要斷了對他的愛戀,簡直是大方夜譚。不可能了,在她愛上他時,早就該明白以她死心眼的個性是沒辦法回頭的。
「那……」想說出要送她回沈家的話,卻怎麼也說下出口。猶是不舍,守了她一夜仍覺不夠,好想再和她多相處些時間本。能多一分鐘就多一分鐘,能多一秒就多一秒。
兩人四目相望,沉默以對,如果時間能就此停止,對他們而言都將是最美好的事;但這也只是奢望吧!時間永遠不可能因他們倆而靜止不動,在他不停往前沖時,她始終都是留下來的那一個,這樣的結果不論經過多少年都不會有所改變。
「你……」
「我怎麼會到這里來的?」她忍不住開口問,想多和他聊聊,就算只是談些風花雪月的事都無所謂。
「是司馬射派人將你送過來的,你和他還有聯絡?」其實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她和司馬射聯絡得有多頻繁?
「偶爾。」畢竟她和司馬射也算是青梅竹馬,不管司馬朗日和司馬射之間的兄弟情感有多薄弱,對她而言,射始終都是她的朋友,她並不會因此而與射交惡。
司馬朗日想知道她口中的偶爾是指多久一次,半年一次?一個月一次?還是一個星期一次?他瘋狂的嫉妒著,在他無法听見她清聆的嗓音時,司馬射居然可以常常和她通話?可是他沒有把心中情緒表現出來,仍一如往常的假裝他是個不會嫉妒的男人,佯裝他完全不會受女人所影響。
「你們兩個還是斗得厲害……」以前她會天真的要求他們兩個和平共處,幾年下來,她才發現她的要求是強求,他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像一般兄弟那樣和樂。司馬朗日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他不會虛偽的在她面前謊稱他和司馬射之間沒有心結、沒有爭奪,他和司馬射之間的事,她從頭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會惡斗到直到其中一方倒下或退出時,才會罷休。
「我不覺得搶奪、爭斗會是你真正想要的。」她相信他的內心一定也會因為不斷的爭奪而感到痛苦,畢竟他不是個嗜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