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是你救的,稱呼你一聲‘泉叔’,一點也不為過。」如果沒有李泉相救,恐怕世間就沒有他這號人物。
他的崛起對外人而言是傳奇、是故事,惟有他及李泉知曉傳奇背後充滿血淚與仇恨,是血淚和仇恨支撐他咬著牙走過來。人前他是光鮮亮麗、人人豎起大拇指稱贊的大商人;事實上,商人的身份不過是為掩飾他的過去,同時也用來掩護他將來要做的事,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一個單純做買賣的商人會背負著血海深仇。
為了報仇,他改名換姓,捏造自己的出身,就是不讓人知道他的過去。他成功地一步步往上爬,有復仇的把握。當他是卵對方是硬石時,他不會笨得以卵擊石,他很有耐性;他會像最狡猾的蛇,暗藏在黑洞中慢慢等待,直到確定己身已具備復仇實力後,方會慢慢爬出,吐出蛇信向敵人宣戰。
如今,正是他將毒液噴向敵人的大好時機,他不會手下留情,正如敵人當年所為。
「不!萬萬不可,絕爺,保住您的性命是小的應該做的事,不管人前人後,您都是我的主子、我的爺,主僕分際絕不可混亂。」李泉萬萬不苟同他的意見。一日為僕,終身都為僕,不管他曾為主子做過些什麼事都是應當的,絕不能以此要求改變身份。
「隨你吧!」見李泉如是堅持,仇絕也不再強迫他接受,低嘆了口氣。李泉對他的照顧,他永生都難忘,也銘感五內。
「絕爺,小的現下最擔心的是宮邪城與宮穹魈都在宮家,馬濤恐怕很難完成他的任務。」在兩大高手夾攻之下,馬濤想全身而退根本就不可能。
「馬濤會辦到的,我沒有要他和宮邪城、宮穹魈對決,我不過是要他偷個人出宮家,這對神偷而言並非難事。」對于馬濤偷竊的身手,他是很有信心。
「可絕爺,您確定要和宮煙柳朝夕相處?」
沒錯!絕爺編派給馬濤的任務即是將宮煙柳偷出宮家,但這就是李泉最為擔心的事;他萬萬不同意少爺和仇人之女朝夕相處,若是有了感情該如何是好?
「正是,我會讓她死心塌地地愛上我。」仇絕的嘴角掀起殘酷的笑容。宮邪城是滅他家的大仇家,他想過各種報復宮邪城的方法,可反復思考後,他發現最好的報復不是對宮邪城本人,而是針對他的家人下手,惟有心愛的家人受苦,方能令宮邪城痛不欲生、悔不當初。
「可是……」李泉想說出他的顧慮,可又不好明說,只能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用再可是了,難道你不認為我可以輕易奪取爆煙柳的芳心?」就算宮煙柳貌若無鹽,為了報仇,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不是的,當然不是,小的對絕爺自是有信心。」李泉趕忙澄清。
「宮煙柳,宮家的大女兒,自小出生便身帶殘疾,哈!一個耳聾的女人……」嘴里低喃所知的消息。
對宮家人,他是沒有半點同情心,甚至認為宮煙柳之所以身帶殘疾正是上天給宮邪城最大的懲罰。
李泉默默地聆听少爺低訴宮煙柳的事。
「想必宮邪城一定很痛苦,有著這樣的女兒。」
「是的,絕爺,所以他特別關愛宮煙柳,約莫是想彌補她。」李泉附和。
「一個被宮家人捧在手掌心的女子……縱然有家人的關愛,可听不見半點聲音的她,一定很寂寞。」
盡避有家人無止境的愛,但沒有人能終日守在她身畔,她如何不寂寞?再者,她的妹妹已經出閣,兄長又娶妻,看著兄妹皆已成雙成對,她如何不寂寞?
「宮家人是舍不得她受到半點委屈的。」
「而我就是要先帶她上天堂,使她不再寂寞,再將她狠狠推人地獄之中,哈!炳!炳!」光是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便可嘗到復仇那甜美的果實,仇絕就忍不住揚聲大笑。
痛快啊!欺騙了宮煙柳的感情,等于是狠狠地賞了宮家上上下下各一巴掌,在宮煙柳痛苦悲泣的同時,想必宮家上下也會同她哀泣。哈!這比一劍殺了他們都要令他來得痛快,他所要做的就是讓她痛苦一輩子,就連死也要帶著永無止境的悲痛,讓宮家人永不得安寧,這才是最上等的報復。
「少爺,小的知道這麼說對您大不敬,可我還是忍不住要說,希望屆時您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心。」千萬別對宮煙柳動情!李泉不住地在心底呼喊。
「我可以愛盡天下所有老幼美丑肥瘦各子,就是不會對姓宮的女人動情。姓宮的女人不配得到絲毫真情,就連殘余的同情也不配!」多年在外顛沛流離,看盡人情冷暖,他早已學會克制情感,甚至做到冷情的地步,是因冷情,他才有辦法往上爬,不然整日同情他人,他將一事無成,豈能像今日坐在大屋中,享受成群僕佣伺候,過著無需擔心下一餐沒有著落的日子。
「這樣小的就放心了。」有了少爺的口頭保證,李泉安心多了。想想也是他太多慮了,他們與宮家有著深仇大恨,少爺怎可能放縱自己去愛上仇家的女兒!況且對方還是個身有殘疾的女子。
仇絕想象著宮家上下痛苦的表情,心中快意不已,嘴角噙著冷絕的笑意。
「對了,絕爺,我听外頭人說,萬劍門的門主萬大豪及其女兒萬凝霜對宮家是恨之人骨,雖然表面上沒有行動,但隨時都伺機等待報復。」先是萬凝霜的未婚夫被搶,緊接著是萬大豪的師弟死于宮穹魈手中,萬劍門自是咽不下這口氣。
「萬劍門根本成不了氣候,何況,我有足夠的把握對付姓宮的,沒必要找那些蹩腳的家伙合作。」他是心高氣做的人,想報仇,全靠自己,不想倚仗旁人助力,且,惟有親力親為,他才能嘗到那復仇後果實的甜美,如此絕美的滋味,他如何願意與旁人分享。
「萬劍門自從接二連三遭到宮家痛擊後,聲勢是一落千丈,莫怪他們會恨宮家人。」想想,本是江湖上有名的門派,而今卻落得如此下場,說他們可憐嘛,卻又不至于,只能說他們可悲吧。
「莫忘我們仇家莊是正當生意人,與江湖事八竿子扯不上關系。」說到底,人前他還是要維持單純商人的身份,至于其他吃了宮家悶虧的人,若無法親自討回公道,一律皆與他無關,他也沒興趣去管。
「絕爺說的是。」李泉是很高興少爺能有不動如山的沉穩性格,可也覺得少爺變得比以前要來得冷漠多了,這教他真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可少爺教訓的也對,為避免啟人疑竇,他們是該和江湖人保持距離。這樣,屆時帶走宮煙柳後,任宮家如何懷疑,也找不到他們頭上來。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要好好來布這一局。」他要如何布局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不是怕李泉會泄漏出去,他非常信任李泉,而是他要在沒人知曉他如何玩的狀況下,好好地玩上這一局。
「是。」李泉知曉少爺不願他知道太多詳情,也不敢去追究,便接受了少爺的命令恭敬退下。
李泉退下後,仇絕這才由隱身的暗處走向明亮處,饒是溫暖的陽光也照拂不了他長年冰寒的心房。
陽光點點灑落在他俊逸冷絕的臉龐上。他是個冷酷的男人,早年遭受的滅門之痛,早讓他遺忘了該如何去笑、如何去哭,他只知道恨!
他恨天!他恨地!可最教他痛恨、日夜詛咒的還是宮邪城,是他們令他失去親人,是他們令他遺忘怎麼歡笑、怎麼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