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幾秒鐘適應暗處,貓一般的眼發現了牆角一隅的軟墊沙發。
「哈!」就將要沖進的時候突然一個緊急煞車,差點打跌。「哎喲……」有人了。
裴敏覷眯了眼望去,就著大廳傳來的微弱光線,隱約看見一個男性的剪影,一身黑
的打扮,因著逆光,那人脖子以上的部分隱藏在黑暗中。
「這兒有人了。」一個渾郁略帶沙啞的男性嗓音響起,顯然將她先前的迫不及待看
在眼里。
她眼楮朝四周轉了一圈,還是這兒地點最佳。「這兒空間大得很,可否賒一塊讓我
歇歇腳,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她露出看似最無邪的笑意。
「抱歉,我不喜歡和人分享。」男人聲音里透著冷冷的拒絕。
好家伙,光是聲音不怒而威就足以把人嚇得倒退三步欲溜之大吉。
偏偏她裴敏生來臉皮厚得很,此刻她立刻發揮本性使出牛皮糖「粘」功,也不管對
方那頭擺明的冷淡,她一就朝對座的椅子坐下。
「唉唉,做人別這樣小氣嘛!所謂獨樂不如眾樂……不然我分你一盤食物好了。」
她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不由分說的將左手上的一盤食物往人家懷里送。
所謂吃人的手短,諒他這家伙沖著她割讓這盤食物的份上也不好太過計較了吧。此
刻她的如意算盤在心底打得僻里響。
見對方未動手,她催促著,「吃啊,能吃就是福,你就甭客氣啦。」說著就自顧自
的吃了起來。
對面的男人沉默一會兒說道︰「你能把這種慷他人之慨的行為發揮得淋灕且理直氣
壯,真不簡單。」他的話明褒暗諷。
裴敏不以為忤的聳聳肩,「既然有白痴瘟生要請客,不吃白不吃。」
黑影中的男人一听到「白痴瘟生」四字暗暗撇了撇嘴。
「我叫裴敏,請多指教。」她伸手欲握。
但對方一點也不領情,既不應聲也不肯伸手。
這人可有點狂喔,八成還在暗恨自己闖入他的空間,擾了他的寧靜。
「順便一提,你真是太聰明了,懂得躲在這里納涼。」她低著頭忙篩選著盤中的美
食,嘴邊沖口冒出一句。
要先嘗什麼好呢?意大利面還是烤肉串?對著滿碟食物流口水的裴敏並未察覺對方
聞言後微微一僵的身影。
「喔?」
她撿了一塊牛小排塞入嘴中,咀嚼了幾下。「反正會場人潮川流不息,少了你一個
侍者也不會有人發現。」她滿嘴食物含糊的說。
耙情她將他當成蹺班的侍者?男人心想,眉頭一舒,嘴角揚起一抹無聲的笑。
「你還真能吃。」觀察了她的吃相半晌後他發表感言。
「能吃就是福嘛。」她趁空檔回話。
「女孩子們不都是吃得像小鳥一樣少嗎?」
「開玩笑!那是故意裝矜持罷了。但你又不是我的誰,所以我也沒必要在你面前故
作高雅。想想看,北韓和索馬利有多少人沒東西吃而餓死,一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卻
在這里浪費食物,看了就心痛。」
裴敏的位子恰恰面對落地窗,屋里陣陣暄嘩聲隔窗傳來,不時穿插著一陣陣女人嬌
笑聲;然而在笑話嘩然中又含著一股隱隱期待的氣氛。
「看來大家都在等待這位「台灣索羅斯」先生的大駕蒞臨,」她在一口接著一口的
進食空檔發表感想,「這位仁兄未免太狂了點。」
男人抬起了一道眉,臉上是介于好笑和好奇的表情,不過這一切都在夜色遮掩下無
法被人所窺。
「听你的口氣,你好像對今天的主人很不滿。」看著眼前女孩子毫不矜持的大快朵
頤,他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濃。
「豈敢。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怎麼敢對提供這麼豐盛食物的主人不敬。」
「少來,你的語氣全然不是那一回事。」
「嘿,被你發現了。」她吐吐舌,表情恁的有趣。
「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喜歡這晚宴。」他催促著。
「看看那里面,你看見了什麼?」她手持叉子往前方一指,男人順著她的手勢朝廳
內方向一轉。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透著玻璃投射的光捕捉到他完美的側影輪廓霎時又消失無綜。
雖是驚鴻一瞥也足以教裴敏確信這男人應該長得很正點。
「什麼?」
她捉回猶豫的思緒,重新回到稍早討論的主題。
「瞧左側維納斯雕像旁那個正大放厥詞的男人。那個腦滿腸肥的家伙,滿口不離一
蚌錢字,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很有錢似的。」
「那又怎樣?」
「再看看在鋼琴邊那個女人吧。那個女人到處招搖自己手上、身上的鑽戒珠寶,她
渾身上下的光芒差點刺瞎我的眼。」被點名的女人被旁邊一個類似小白臉的家伙逗笑得
花枝亂顫。
「另外那個模特兒腳長得像竹竿的女人,到處嚷嚷她和神秘的獨孤先生關系,唯恐
別人不知道她和那位姓獨孤的男人有一腿的事實。還有旁邊那個女孩,雖然是一副大家
彪秀的模樣,卻有厭食癥,我已經看見她三番兩次跑廁所挖喉嚨催吐,簡直是一種病態!」
「你不同情她?」
「同情?」裴敏搖搖頭。「我不同情自作孽的人,如果害怕變胖就去運動啊,干嘛
要折磨自己?只可惜了那些食物,真是暴殮天物。」
男人被她一副扼腕的模樣再次給逗笑了。
這女孩與眾不同的思維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激起了他談話的興致。
「那個男人呢?」他隨手往鋼琴方向一指。
「哈,那個有色無膽的男人,一雙賊溜溜的眼楮到處亂瞄,根本是想來獵艷吊馬子
的。剛剛還想偷模我,幸好我很警覺才沒給他佔了便宜。」
「難怪你對今天的宴會這麼感冒,世界上最糟的人似乎全兜在一塊教你一次遇上了。」
她卻搖搖頭,「錯,我感冒的不是這些人,而是這個宴會後面更深沉的東西。」
「喔?」
此刻填炮的肚子也有了力氣,裴敏對著陌生人開始大肆闡述自己的理念。
「不可諱言的,這個社會存在著一種叫做階級的東西,守財奴、投機客、剝削者、
金融家,可說是資本家的同義詞。今晚整個會場最不缺的就是這類美其名為「社會菁英」們。我看見一種類似驕傲的氣質顯現在這群人的身上,但支持他們放縱驕氣、眼高于
頂的就只是財富。」
「听起來你對這群人的評價還真是不高,你該不會是那種「清貧主義」的信徒吧?」
听出他語調中的玩笑意味,知道他對這段對話並非特別認真。不要緊,她喜歡辯論
,即使只是一個觀點的理清,她也一樣享受。
「我倒也不是看不起錢,相反的我很喜歡錢。只是別人的財富與我何干?忘記是誰
說的,有錢人與窮人之間的差別,其實往往只是際遇不同而已。因此沒必要把有錢人捧
得高高在上,也不該將窮人踩在腳下視為螻蟻草芥……喂,你到底要不要吃那盤食物啊?」裴敏忽然轉了個話題,眼楮直望著他面前那盤絲毫未動的食物。
「你拿去吃吧,我不餓。」他伸手將盤子挪近她,聲音出現那種熟悉的笑腔。
「是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甭客氣了。
「剛剛說到財富的問題,」他似乎很有談話的興致。「雖然因財富而頤指氣使的人
不少,但有錢人當中也不乏許多慈善家。」
「哈!」她邊吃邊反駁。「多數所謂的慈善家都是貪得無厭的家伙,在他一生中有
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奪取社會的財產,而在最後的三分之一時間又把它拱手交出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