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這麼喜歡逗我,喬瑟。」莉莎說著笑開了。
他看著她轉身走回她暫時棲身的茅屋。每次到這襄,他總會因她日漸成熟的體態和美貌而炫惑不已。他絕不能讓那些污穢的偷襲者發現她,他提醒自己,他必須以生命來保護她的安全。
「進來和我一起喝杯冷飲,順便告訴我什麼事讓你今天到這裹來。」莉莎說,她眼裏的光彩被一層愁雲遮蓋了,「如果我沒記錯,今天不該是你為我送食物的日子吧?還是我連最基本的時間概念都已喪失了?」
喬瑟听出她語氣中的絕望,幾乎沖動地想擁她人懷,柔聲安慰她,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痴想,她是他的主人,而他只是一名年老的僕役。再說莉莎小姐是她所有姊妹中最勇敢的一位,她也許會有點傷懷,但她絕對能讓自己堅強的面對困難。
「快一個月了,自從我的家被——」
「不要說出來,小姐,不要再回想,」喬瑟制止她,「我今天帶來重要的消息,還有一項要與你商議的計劃構想。」
「喬瑟,你別再浪費唇舌勸我去投靠我外公,我的答覆永遠是一個字——不。我要待在我家的莊園附近,直到我有能力為我的家人復仇為止,我曾發過誓的。」她說話時站了起來,兩道目光鋒利的射向他,喬瑟發現他寧可望著他蒙塵的靴尖,也不願面對她的注視。
莉莎絞著手,等候他的反應,「你怎麼說?」她盤問。喬瑟一時沒有作聲,她惱怒的嘆口氣,繼之以較柔和的音調說,「滿足點,喬瑟,我已經把小湯姆送往安全之地,這應該已經夠了。」
喬瑟的肩膀縮得更低,他搓著雙手,不安地清清喉嚨,「那群惡徒已經離開了。」
「離開?你說他們已經離開是什麼意思?這怎麼可能呢?他們到那裹去了?」她的話又急又快,每個問題都像由喉嚨裏擠出來的。情急之下她扯著喬瑟的斗篷,猛力搖撼他。
喬瑟抬起手,輕輕掙月兌她的手,「求求你,小姐,冷靜下來,我們進屋再談,」他說,「我會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
莉莎點頭同意,急急走回屋裹,她試著克制她激動的情緒,可是她的腦中一片混亂。
僅有一個房間的茅屋裏十分簡陋,只有兩張木椅和一張臨時搭起的木床,莉莎選了一張椅子,坐在邊緣上,雙手交握著放在膝蓋上,背部挺得筆直,等候喬瑟將爐火點著,雖然時值春末,茅屋裹仍相當寒冷。
似乎等了一輩子的時間,喬瑟才在她旁邊坐下,「我上次來這裏是不久以前的事,小姐。那是個暴風雨的天氣。」他字句斟酌地說道,「我才上了莊園的第二道斜坡,就看到他們像一片烏雲般的由城堡前的大路上壓來。雖然他們實際上只有兩百多人!可是那種聲勢就像有千軍萬馬似的。我看到他們的領導者,他一路騎在最前面,是所有人中唯一沒戴頭盔的。
「他們沒多久就攻進堡裏了,那群惡賊慌成一團,誰也沒空注意我,我趁此機會找到一個最好的觀察位置。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啊,小姐,那個沒戴頭盔的騎士一路攻進來,沒有人能擋得住他,他真是個人物。我不得不承認,恐怕連當今最紅的騎士都——」
「他們是佛瑞男爵的人嗎?」這是個僅次於耳語的問話,但喬瑟听見了。
「他們是佛瑞男爵的人。你知道他會派軍隊來的。」
「我當然明白,喬瑟。」她嘆息道,「我父親是佛瑞男爵的屬臣,他自然要保護他的莊園,不過我們並沒有送消息給他,他的軍隊怎會來得這麼快?」
「我也不知道。」喬瑟答道。
「伯倫!」當這名字由她絕望的聲音喊出,莉莎由椅上跳起來,開始踱步。
「你叔叔?」喬瑟問,「他怎麼會——」
「他當然會。」莉莎打斷他,「我們都清楚我叔叔是我父親產業的繼承人,是他通知男爵的。天哪!他派他的手下去討好男爵,他必然說了不少謊言。」
喬瑟搖著頭,「我知道他是個心機頗深的人,可是我不認為他真能做出這種事來。」
「我們沒有申辯機會了,喬瑟。」莉莎以微弱的低語答道,「佛瑞男爵會听信他的謊言。湯姆和我會被判由伯倫監護,而湯姆會被謀殺,因為只有我弟弟死了,伯倫才能順理成章的繼承所有產業。」
「或許男爵會看穿伯倫的詭計。」
「我不曾見過佛瑞男爵,」莉莎說,「不過據說他是個公正機智的領主。我想他應該不會隨便听信伯倫的片面之詞。」
「小姐,」喬瑟懇求著,「也許——」
「喬瑟,如果我只需顧慮自己,我可以主動去找男爵,求他听我說出實情。不過我必須保護湯姆。伯倫以為我和湯姆都死了,要是讓他知道我們沒死,他會設法找人殺掉湯姆的。」
莉莎繼續在爐火前來回踱步,「我決定了,喬瑟。明天我將離開這裹,投奔我住在倫敦的外公。一
「那伯倫呢?」喬瑟猶豫不定地問道,他知道他將獲得什麼樣的答覆,他很了解他女主人的脾氣。她絕不會讓伯倫的奸計得逞。
「我會殺了他。」
苞著這句話而來的,是一陣必剝作響的爆裂聲,爐火跳動著閃爍紅光,一陣寒意竄進老人的心中,他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發抖,他女主人的答覆與他所意料的相符,只是親耳听到這些話,仍教他忍不住心中一凜,他用手搓著顫抖的膝蓋,打算說出他帶來的另一個消息,「湯姆在男爵的人手中。」
莉莎的踱步倏地停止,「怎麼會呢?他現在應該在外公那裹,你也看到羅藍送他上路的,一定是你弄錯了。」
「不,小姐,我親眼看到他在堡裹,湯姆在壁爐前睡著了,但那確實是他,我看得很清楚,我問了人,他們說他一直不肯說話。」喬瑟看到莉莎企圖打斷他,便抬手制止。「他是怎麼加入他們的,我不清楚。男爵的人不願透露半點消息,不過有件事是可以確定的︰他們並不知道湯姆的身分,而且他擁有最好的照顧,听說是那個快死的人救了湯姆一命。」
「喬瑟,你語意不清,誰是那個快死的人?」她問。
「他們的領導者在打斗時頭部受傷,他們說他快死了。」
「你怎麼會回城堡去的?」
「管馬的梅樂傳話給我,說湯姆在堡裏。我必須親自去看個究竟。」喬瑟解釋著,「我一听到那個領導人快死了,就突然想起一個主意……」喬瑟在繼續說之前,先清清喉嚨,「我告訴他們有個很會醫治傷患的藥師,我可以把這人找來替他們的長官配點草藥試試,只要醫得好,就讓這人安全地離開。那長官的侍從原來不肯做這種保證,可是我不願讓步,他最後還是同意了。」
莉莎一直專心地听他說話,這時忽然問道,「要是醫不好他呢,喬瑟?那又該怎麼辦?」「這是唯一能讓你接近湯姆的辦法。也許你進去後能想法子救他出來。別這樣苦著臉,小姐。」喬瑟勸道,「你母親是配藥的能手,以前我常看你跟在她身邊,你應該多少也懂一點。」
莉莎思慮著他的話,感覺她的胃似乎扭成一團。她明白當務之急是將湯姆盡快送到安全之處,若讓男爵的人得知湯姆的身分,他們勢必會把他帶到他們的長官那裹,而根據法律,伯倫有權監護湯姆,並替他管理財產直到他成年。在這段期間,伯倫不難找出殺害湯姆而又不露痕跡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