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這個計畫很好,喬瑟。上帝會保佑他們的長官全愈。就算老天不管我們,我們還是要盡力替自己爭取。」
「上帝會保佑我們的。」喬瑟像祈禱般地重復著。
「去為我準備馬匹,喬瑟,我來把自己打扮得像個藥師的樣子。」一抹淺笑在她嘴角浮現。喬瑟快步走出去,隨手把門帶上,幾分鐘後,他牽著馬回來,看到他的女主人換上一件舊的藍色棉布衣裳,那身衣服把她的眼楮映得一片湛藍。他不禁擔心起她此去的安危,而他的憂容沒有逃過他女主人的眼楮。
「別擔心,喬瑟,我們還有好一段行動的時間,不會有事的。」
喬瑟不發一語地扶助主人上馬,暗自祈禱事情能順利進行。
城門口的守衛似乎對這位太過年輕的藥師心存懷疑,不過也只是揚起雙眉,點頭讓他們通過了。
喬瑟領先進了前庭,下馬後,他回頭接他的女主人。當她把手交給他時,他感覺出她的顫抖,知道她心裏十分害怕。他鼓勵地對她一笑,「你父親會以你為榮的,小姐。」他扶她下來並在她耳畔低語,她則回他—個僵硬的笑。
他們剛進堡時,部隊操練的聲音回蕩在空中,此時則漸漸減弱。她一轉頭,正巧看到一片人海,莉莎站在她的馬旁,努力聚集她的勇氣,仰起臉,開始走向內廳門口。
喬瑟不是說過他們大約有兩百人嗎?看樣子是他看錯了,她相信她剛才看到的至少是喬瑟估計的兩倍,而且他們全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她絕不能被他們嚇倒。
她挺起肩,深吸口氣,繼續往前走。在走進這曾是她家的城堡,她的心中百感交
集,有人領她到大廳,她的視線立刻盯在空白的牆上。
家已不再像個家了,她想,原來掛了她父母親畫像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塊空印子,屋裹精致的擺設亦被劫掠一空。她把手伸向壁爐前,她並不冷,她只是需要一點溫暖來驅走她心中的悲淒。她想起她母親淒慘的死狀,想起她曾有的幸福家庭,不禁眼眶一熱。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冥思,莉莎強迫自己轉身面對那人。她看到一個面帶笑容的紅發青年,判斷他應該是個鄉紳,依他的年紀,做詩童太老,做武士又太年輕。他和善的笑容幾乎讓莉莎也跟著笑起來,但她小心地隱藏她真正的感覺。
那人刺探地望進她的藍眸裹,談話聲音洪亮有力,「你很漂亮,你有辦法治好我們的長官嗎?」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事實上,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那人也不在意,逕自轉向他旁邊的人說,「她有一頭耀眼的金發,我敢打睹它模起來一定跟綢緞一樣光滑。」他說著便伸手去模她的頭發,但她柔中帶剛的聲音制止了他。
「你不珍視你的生命嗎?」
那人的手硬生生地收回去,笑容盡失,他听到在她左右那兩只獵犬的吠聲,繼之看到它們龐大的體型,暗自決定還是別去踫這些齜牙咧嘴的畜生的主人為妙。
那青年再度望著莉莎時,他的臉色發白,眉頭緊皺,狀似十分惱怒,「我不會傷害你,在『老鷹』的保護之下,你絕對安全。」他輕聲道,「你不需要怕我。」
「你也用不著怕我。」莉莎把聲音壓低,只讓他一個人听到,接著便笑開了。那人的怒氣也隨之消失,他知道即使那些兵士在一旁觀看,也不可能听到他們剛才的對話。
她替他挽回了自尊,而他非常感激,笑容重回他臉上,莉莎低聲叱喝狗兒,它們便乖乖的退回來,護在她身邊。
「你的長官在哪裏?」她問。
「我帶你去見他。」那人說,態度頗為熱切。
莉莎點頭同意,跟著那青年走出大廳,喬瑟始終跟在她身後幾步遠,她接過他遞來的草藥時,對他展顏一笑。她踏上一級級的階梯,憶起昔日和姊姊及弟弟在這裹追逐嬉戲的情景,又是一陣難過,湯姆的未來掌握在她手中,她一定要小心行事。
到達二樓長廊的盡頭時,一個年老的騎士出現在他們眼前,一見到他那不以為然的表情,她立刻提高了警覺,「是個女人,這要是個詭計……」
「沒有任何詭計。」莉莎反駁道,「我的草藥知識可以幫助你的長官,我會盡所有的力量救他。」
「你要怎麼救他?」他懷疑地問。
「我不需做任何解釋,」莉莎答道,煩躁與憂慮沖擊著她,但她小心地藏起她的感覺,「你要不要我幫他療傷?」
那騎士繼續瞪著她好一會兒,即使她心里正翻騰不已,害怕他看出她的動機,不過她卻沒有露出半點痕跡,勇敢地回視他。
「把狗留在這裏,跟我進去。」那騎士終於厲聲吼道。
「不,」莉莎冷靜地回答,「它們跟我一起。除非有人想傷害我,它們絕不會攻擊別人。」
令她驚異地,他沒有再堅持反對意見,她注意到他用力把手插進他稀疏的灰發裹,知道他的心襄必定十分氣憤。
他並沒有帶她走進左邊的大房間,反而帶她轉個彎,走向原來屬於她的臥室。兩名守衛替他們開了門,同時在看到莉莎時,露出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她很快打量室內一遍,看見一切都和她最後離開時一樣,不禁松了口氣。她的房間比其他房間小,但卻是所有臥房中最令她喜愛的,它擁有整個城堡中最佳的光線和最寬廣的視野。
那騎土正審視著她臉上的神情,似乎想找出一點端倪。她不曾留意到他的眼神,轉身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由他藍黃相間的衣服上,不難辨識出他隊長的身分,她很快發現這人相當高,甚至比她外公還高。
他的發色漆黑光亮,頭雖已頂著床頭,腳還是懸空了一截。基於某種難以解釋的原因,即使他正處於半昏迷狀態,他仍讓她感到害怕,她只好保持一段距離觀察他。她承認他很英俊,英氣逼人得近乎……生猛。
受傷的戰士開始不安的擺動他的頭,口中怒吼著模糊的話語,她快步向前,探他額頭的溫度。他的額頭滾燙,她輕輕拂開他額前的濕發,用手為他拭去汗水,她的手有效的撫慰了他,他靜下來,似乎又睡著了。
「他發著高燒。」莉莎宣布,「這情形已經有多久了?」她邊問邊注意到他腫起的右側太陽穴,伸手輕輕的為他按摩著周圍。
受傷戰士的夥伴由頭到腳打量她,眉頭皺在一起,「從他被擊倒到我們抬他回來時,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莉莎蹙眉沉思,「這就怪了,」她說,「頭部擊傷應該不會發燒才對。」她自言自語道,然後轉向他,「幫我把他的衣服月兌掉。」
莉莎說著便伸手去解傷者背後的衣結,旁邊的騎士遲疑了一會兒,走過來幫她。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些死結依然解不開。她決定用刀子割開衣服,伸手抽出她腰上的小刀。
那年老的騎士看到她手中握著刀,沒弄清楚她的意圖便以手背把刀子打掉。
獵犬開始低聲咆哮,莉莎很快喝止了它們,並轉向那老人,她的聲音很溫柔,但任誰也不會忽視她語氣中的鋒利與憤怒,「就算你沒理由信任我,也用不著這麼疑神疑鬼,我不過是想把他的衣服割開。」
「有這個必要嗎?」騎士自尊受挫,無理地追問。
莉莎不理睬他的問題,用刀尖將那件衣服劃了一道口子,靈巧地把它剝下來。她頭也不回地指示那個還在氣頭上的騎士去端些冷水,讓她替患者擦拭身體,以減低他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