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野玫瑰 第8頁

「狗屎!」他低咒道。

她緩緩繞過桌緣,視線始終不曾離開他,握槍的手穩穩地對著他。「看來你也很會罵髒話。」

他朝她逼近一步──但立刻後悔了。子彈自他額邊呼嘯而過。

凱琳從不曾在屋子里開過槍,槍聲的回音震耳欲聾。她明白到自己的膝蓋在顫抖,拚命握緊手槍。「不要輕舉妄動,北佬,」她強迫自己勇敢。「下一次我會瞄準你的耳朵。」

「或許你可以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開導我一下吧!」

她痛恨他微帶嘲弄的語氣。「為了‘日升之光’。它是屬于我的,你這個黑心婊子養的沒有權利得到它!」

「法律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不在乎法律。我不在乎遺囑或法庭的那一套,對的就是對的。‘日升之光’是我的,我不會讓北佬自我手上奪走它。」

「如果你父親想要讓你擁有它,他應該會在遺囑里將它留給你,而不是蘿絲。」

「那個女人讓他變得像傻子般又聾又瞎。」

「是嗎?」

她痛恨他冷靜的眼神,並想要像他傷害自己一樣地傷害他。「或許我還應該感激她,」她冷笑。「如果不是蘿絲對男人來者不拒,北佬會在燒了棉花田後,一並燒掉屋子。眾所皆知,你的母親一向芳澤廣布。」

肯恩漠無表情。「她是個婊子。」

「的確,北佬,而我絕不會讓她贏過我──即使在她死後!」

「因此你打算殺死我?」

他一副很無聊的樣子,她的手心直冒汗。「只要沒有你礙著,‘日升之光’就會屬于我──正如它原本應該是的。」

「我明白了,」他緩緩地點頭。「好吧,我準備好了。你打算怎樣進行?」

「進行什麼?」

「殺死我的事。你打算怎麼做?要我背轉過身,好讓你不必在扣下扳機時,看著我的眼楮?」

憤怒壓過了沮喪。「這是什麼天殺的蠢話?你認為我能夠在由背後射殺一個人後,依舊尊敬自己?」

「抱歉,那只是個建議。」

「該死愚蠢的建議。」冷汗滑下她的頸項。

「我只是想方便你動手。」

「你毋須擔心我,北佬。擔心你自己的靈魂就好。」

「好吧,動手吧!」

她用力吞咽。「我會的。」

她舉起槍瞄準,但它感覺有若千斤重一般。

「你曾經殺過人嗎,凱琳?」

「安靜!」她的膝蓋顫抖得更厲害了,手臂也是。肯恩則是一派輕松,彷佛剛剛小睡醒來。

「瞄準雙眼之間。」他柔聲道。

「閉嘴!」

「那可以確保一槍致命。我的後腦勺會整個轟掉,但你應該可以應付得來,凱琳。」

她的胃在翻攪。「閉嘴!閉嘴!」

「快呀,凱琳!動手呀!」

「閉嘴!」

槍聲大作。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彈膛里的子彈全都射光了。

肯恩在第一記槍聲時就伏低在地上。廚房終于安靜下來後,他抬起頭。先前他站立的地方,牆壁上整齊排列著五個彈孔──全都集中在他頭部的位置。

凱琳的肩膀垮下來,握槍的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肯恩站起來,走到彈痕累累的牆上,審視過那些彈孔後,緩緩地搖頭。「我必須承認,你是個該死的好槍手,韋凱琳。」

對凱琳來說,世界已經結束了。她失去了「日升之光」,而且她只能怪自己。

「懦夫,」她低語。「我是個該死、孬種的懦弱女孩!」

肯恩要凱琳睡在二樓的小臥室,而不是她早已熟悉的馬廄房間。他的命令非常精確。在他決定怎樣處置她之前,她不能再去馬廄工作。如果她試圖逃走,他會讓她再也永遠無法見到「日升之光」。

次日清晨,她溜回馬廄,窩在角落里,看著幾天前她由圖書館偷渡出來的「路易十五宮廷情史」。一會兒後她睡著了,夢到了暴風雨、蕾絲帽、路易十五和他的情婦龐畢度夫人在「日升之光」的棉花田里銷魂纏綿。

醒來後,她覺得昏昏沉沉,四肢沉重無力。她沮喪地走到「阿波羅」的廄房外。在她最初的計劃里,絕沒有料到直視著一名沒有武裝的男子,扣下扳機有多麼困難。

馬廄門打開來,射進午後的陽光。「梅林」朝她直沖過來,興奮得幾乎將她撞倒在地。曼克緩步地跟進來。

她拒絕抬起頭看他。「我現在沒有談話的心情,曼克。」

「我並不驚訝。中校告訴我昨晚的事,你真是耍弄了我們全部人,凱琳小姐。」

家鄉的人都是這樣叫她的,但出自曼克的口中卻像是侮辱。「昨晚純粹是我和中校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我不喜歡看錯人。對我來說,你的事再也和我無關了。」他拎起空水桶,離開了馬廄。

她扔下「路易十五宮廷情史」,抓起刷子,開始為「阿波羅」刷身體。她才不在乎肯恩的命令。如果她再不找事做,她就要瘋掉了。

她剛剛刷完了「阿波羅」的後腿,馬廄門再次打開。她轉過頭,瞧見肯恩站在門口,冷冷地望著她。

「我的命令很精確,凱琳。不準在馬廄里工作。」

「上帝給了我一雙強壯的手臂,」她反駁。「我不習慣無所事事。」

「刷馬不是適合年輕淑女做的事。」

她瞪視著他,想知道他是否在調侃她,但她讀不出他的表情。「我情願靠勞力做事,無所事事的生活並不吸引我。」

「遠離馬廄。」他緊繃地道。

她開口要抗議,但他迅速截斷她的話。「不準爭辯。我要你整理儀容,晚餐後到圖書室見我。我有話和你說。」話畢,他轉身大步離開。

晚餐後,凱琳來到圖書室。她胡亂用水抹了臉,表示服從了肯恩的命令,但拒絕更進一步。她必須要堅強,不能表現得像個女孩。

圖書室的門打開,肯恩大步走進來。冷淡的灰眸掃過她全身上下。「我告訴過你整理儀容的。」

「我洗過了臉,不是嗎?」

「你必須做的遠不止于此。你怎麼能夠忍受得了自己的骯髒?」

「我無法忍受洗澡。」

「似乎有許多事是你‘無法忍受’的,但如果你要在這里過夜,你就得乖乖洗澡。辛太太已威脅要離職,而我不想為了你失去一個好廚子。此外,你的臭味已傳遍整間屋子。」

「我沒有!」

「才怪!就算只是‘暫時’的,只要我是你的監護人,你就得服從我的命令。」

凱琳凍住了。「你在說什麼,北佬?什麼‘監護人’?」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

「告訴我!」

她似乎在他的眼里看到一抹同情──似乎。他很快地解釋了監護權,和他也是她的基金管理人的事實。

凱琳幾乎不記得留給她信托基金的祖母了。蘿絲一直很生氣無法動用這筆錢,也曾強迫嘉瑞找過一個又一個的律師,試圖染指它。凱琳猜想她應該感謝祖母,但這筆錢對她毫無用處。她需要「現在」拿到它,而不是等到五年後,或她結婚時──後者根本是不可能的。

「監護權是蘿絲自墳墓里開的玩笑。」肯恩最後道。

「那個該死的律師沒有告訴我關于監護權的事。我不相信。」

「我親眼見識過你的脾氣。你有給他機會解釋嗎?」

她的心一沉,明白到律師一提到肯恩繼承了「日升之光」,就被她趕出屋子,盡避他一再表示還有下文。

「為什麼你剛才說這是暫時的?」

「你不認為我會願意和你被困在一起五年吧?」「傳教士山的英雄」打了個寒顫。「明天一早,我就會前去南卡羅萊納,解決這一團混亂。在我回來之前,辛太太會照顧你。我頂多只去三、四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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