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 第10頁

「听來他們很幸運能擁有妳。」

她搖頭。「不,幸運的是我。」接著她笑了起來。「听來很崇高,是不是?但幸運的真的是我。小鎮的居民樸實敦厚,至少我認為他們是。他們給我的遠超過我所能給他們的。」她容光煥發地說。「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的是什麼?」

「什麼?」

「沒有爾虞我詐的鉤心斗角。他們多半是勉強維持生活的善良百姓,不會浪費時間去做那種無聊事。」

「也就是說人人相親相愛?」他嘲弄地說。

「當然不是。」她回答。「但我會知道我的敵人是誰。他們不會背地里耍陰謀暗算我,那不是他們的作風。」她微笑道。「他們會光明正大地沖著我來,我喜歡那樣。對剛剛完成專科住院實習的我來說,那會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改變。」

「妳不會想念寬敞氣派的辦公室?」

「一點也不會。世上有金錢以外的報酬。能夠具備所需的器材用品當然很好,但我們可以湊合將就。我準備了許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天……何況,我許下過諾言。」

他不斷發問使她繼續說話。與其說他對她的小鎮感興趣,不如說他對她的表情著迷。她的聲音里充滿熱情與喜悅,談到家人、朋友和理想時,她的眼楮閃閃發亮。

她使他想到當初的自己。在變得憤世嫉俗之前,他也想改善世界。佩嘉使那一切結束。回首過去,他發現自己一敗涂地。

「我這麼滔滔不絕的一定把你累壞了,你休息吧。」她說。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那得由辜醫師決定,但若由我決定,我會再留你一天。你發炎得厲害,你需要按時服藥和好好休養兩個星期。祝你好運,塞奧。」

然後她就走了,他失去了深入了解她的唯一機會,連她的家鄉在哪里都不知道。盤算著該如何才能再見到她,他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塞奧上午小睡醒來時,病房里堆滿了花。他听到走廊上的低語聲,睜開眼楮看到一個護士在和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在說話。她指著雷醫師叫助手留下的紙箱。

那個男人看來像退休的足球員或是拳擊手,塞奧心想。如果他是雷醫師的父親,那麼她的美貌一定是得自母親的遺傳。

「我不想打擾你。」那個男人操著法裔路易斯安那州人的肯猶腔說。「我拿了辜醫師替我女兒拾掇的這個箱子就走。」

「請進。」塞奧說。「你是雷醫師的父親,對嗎?」

「沒錯。在下雷杰可。」他走到病床邊與塞奧握手。塞奧不必自我介紹,杰可知道他是誰。「女兒跟我說過你的事。」

「是嗎?」塞奧難掩驚訝地說。

杰可點頭。「你的動作一定很快,小伙子,因為我的米克精通防身自衛之道。」

塞奧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的動作很快?」

「揮拳揍她的動作。」他解釋。「不然你以為她的熊貓眼從哪兒來的?」

「我揍的?」他不敢置信地問。他不記得揍過她,她什麼也沒說。「你確定嗎?」

「確定。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她告訴我你當時很痛。她注意到你算你走運。」他交抱雙臂靠在護欄上。「我的女兒很少談她的病人,但我知道她穿著一件她原本不舍得花錢買的全新禮服去參加一個豪華宴會,當我問她宴會好不好玩時,她告訴我你的事。她剛剛抵達那里就不得不掉頭回到醫院。她連一口食物都沒吃到。」

「我應該向她道歉。」

「你扯破了她的禮服,你可能也該為那個道歉。」

「我扯破了她的禮服?」

「就在你吐得她全身之後。」杰可低聲輕笑,然後搖搖頭。「毀了那件四百美元的名牌禮服。」

塞奧申吟一聲。他確實記得自己做了那件糗事。

「你看來需要休息。如果你見到我的女兒,麻煩告訴她我在樓下大廳等她好嗎?很高興認識你。」

「你何不在這里等她?」塞奧提議。「我已經睡得夠多了。等你女兒來找你時,我可以順便向她道謝。」

「我想我可以坐一會兒,但我不想把你累壞了。」

「不會的。」

杰可拖了一張椅子到床邊坐下。「府上哪里,小伙子?從你的口音听來,我不得不猜是東岸。」

「波士頓。」

「沒去過。」杰可承認。「結婚了嗎?」

「結過。」

「離婚了?」

「不,內人去世了。」他的語氣暗示杰可不要追問。

「那父母呢?依然健在?」

「健在。」塞奧回答。「我來自一個大家庭,兄弟姊妹共八人,六男兩女。家父是法官。他一直想退休,但欲罷不能。」

「我想我沒有結識過法官。」杰可說。「內人藹玲想要許多孩子,如果我們有那個福氣,我可能得想辦法喂飽一大家子人。我願意盡我的職責,但我們生了三個就不得不喊停,所以只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先生,府上到底何處?你的女兒談到她的診所,但不曾提到鎮名。」

「叫我杰可。」他堅持。「家住路易斯安那州寶文鎮,但你一定沒听過。寶文鎮小到連地圖都上不了,但它的風景卻是路易斯安那州最美的。黃昏時苔蘚在微風中搖曳,夕陽余暉映照在湖面上,牛蛙和鱷魚的叫聲此起彼落……那種景致常讓我覺得如置身天堂。相鄰的聖克萊鎮是我們星期六去購物的地方,所以寶文鎮並非與世隔絕。聖克萊鎮北端有一所醫院。醫院雖然老舊,但尚敷需求。」

「你的兩個兒子住在寶文鎮嗎?」

「老大瑞敏在科羅拉多州當消防隊員,至今未婚,時常回來。老二藍柏兩年前從海軍陸戰隊退役後回到寶文鎮,同樣未婚。我猜是太忙了。他在沼澤深處蓋了一棟小木屋住在那里,除了在酒吧替我做事外,他也是木匠。去年鎮上開了一所全新的中學,藍柏也有幫忙建造。校名叫‘布恩’。以一位本地名人的名字命名。」

「你指的該不會是開拓肯塔基州的拓荒英雄布恩吧?」

「就是他沒錯。」

「你是說布恩在寶文鎮住餅?」

杰可搖頭。「不,小伙子,我們無法那樣自夸,但傳說布恩曾經流浪在這個地區打獵、釣魚。當然啦,那是十八世紀的事,當時寶文鎮還沒有形成。但我們還是喜歡認為布恩在我們的沼澤釣過魚和住餅一陣子。」

塞奧忍住笑。听來寶文鎮民亟需地方英雄。

「你確定你們沒有把他和另一位拓荒英雄柯羅基搞混了?」

「但願沒有。校名已經刻在校門的石碑上了。」

「有沒有證據證明布恩到過寶文鎮?」

「不能說有,」杰可眨眼承認。「但我們相信傳說屬實。言歸正傳,寶文鎮的孩子們以前都必須搭公車去唸聖克萊鎮的中學,但那里的學生人滿為患。我們早該有自己的中學了。我們甚至組了一支足球隊。去年全鎮都為此興奮不已,直到我們看了比賽。天啊!他們的實力太差,簡直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我一場比賽也沒錯過,今年也不會,因為我的女兒回來了,她會和我一起去看比賽。米雪同意擔任隊醫,那表示她必須守在場邊替球員療傷。我們都知道他們一定還會吃敗仗,但我認為我應該支持他們的努力,到場替他們加油。我們去年一場也沒贏。我們有些塊頭很大的孩子,但他們拿到球時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們也不知道如何進攻。塞奧,你喜不喜歡看美式足球?」

「當然喜歡。」他說。

「打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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