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夫記 第33頁

這種安慰的想法持續不了多久︰她憑什麼就斷言事過境遷了?他現在放過她,完全是因為她翼護在公爵保護下,等到有一天,她月兌離了他的保護回到鄉下的老家獨自生活,那位聲名狼籍的伯爵可能會趨機追來———假如他還想娶她的話——要挾她,強迫她,那時她連求救的對象都沒有了!

這個不愉快的念頭,她試了好幾次想把它忘掉,但是她在夢寐中,卻依然免不了為此霍然驚醒!雖然每晚都受到這類思緒的折磨,當她隨著她們步上禮堂的時候,她依然欣悅萬分。

鮑爵牽著她們徐徐路著步伐,一手一個,她們是多麼美麗的組合!在場臂禮的觀眾似乎都為這樣一個罕見的陣容大吸了一口氣。

凱柔穿的正是她買來進她的白紗衣——薄薄的紗冀在此清晨的光線里,更輕盈得象困煙霧。

透明的面紗罩著她可愛的臉和金色的發,捧在手里的白水仙花及玫瑰花,更把她塑成人人心目所羨慕的新嫁娘。

雪倫的白禮服,則罩著一襲,額上還別致地懸上一小串鑽石,象極了波斯公主。她手里捧著的則是一束木蘭花,有股神秘而浪漫的氣息,教人愛極!

而再也沒有人,安妮妲放下定論,沒有人會比公爵看起來更英俊、更鶴立雞群!他梳著攝政王倡行而風靡一時的發式,偏分而直向後梳,深色的外套上則別著亮晃晃的鑽石飾品。他運動家似的高挑身材,托著兩位美麗的新娘緩緩地移動著,形成一幅教人難以忘懷的畫面!唱詩班的歌聲、百合花的芬芳,和婚禮中的祝禮都教安妮妲感動得幾乎落淚。

當凱柔和雪倫各自在丈夫的攙抉下步下禮堂時,她覺得,不只是唱詩班,連天上的天使都唱起了贊美之歌!

「我真快樂!非常、非常快樂,安妮妲!」凱柔換上蜜月裝後,趕來與姊姊道別,她一面吻著她,一面直喊。

「我也很高興,親愛的!」安妮妲回答說,「雨果—定會把你照顧得很好,等你們蜜月回來,我們很快又會見面了。」

「你和我們一塊回老家去,」凱柔說,「我們幾個住在一起一定很有意思!」「是的,自然!」安妮妲滿是憐愛地望了她一眼。

至于雪倫,雪倫所說的又全然不同了。

安妮妲走進她的房間時,她已換上了翡翠色的蜜月裝,碧綠晶瑩,正是安妮妲一向認為適合雪淪的顏色。

此刻雪倫正在對著鏡子做最後的整理。

「你怎麼辦呢,安妮妲?」當她看到姊姊的身影映現在鮑里的時候,她不由得問道。

「收拾殘局,我想!」安妮妲微笑著說。

「我是指這些也過了以後,」雪倫說,「你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里,愛芙琳已經逢人便說要去法國了,她已接受了我國駐巴黎大使的邀請,興奮得巴不得現在就去!」

「我想我會回老家去!」安妮妲說。」

「我現在才發現我們太自私了!」雪倫突然自責地說,「凱柔和我一直都為結婚的事忙,也把你給忘了!你年紀最大,照理說應該最先結婚才對。」「我想就做個老處女吧!」安妮妲安詳地笑了笑。

「我敢說,這事絕對不會發生在你身上,」雪倫很不以為然,「你得加油!跋快找個丈夫,安妮妲,談戀愛實在是件妙事!」

她的聲音柔和了下來,眼里閃起了一絲光輝,她想到了依凡。于是,似乎巴不得此刻就投身他懷里,她急急地說︰「我必須走了!安妮妲,親愛的,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切!若不是你,我一輩子都踫不到依凡!」

「要好好保重,親愛的!」安妮妲提高了聲音叮嚀著,但是雪倫已沖下樓梯,听不見她的話了。她跑得那樣急,一副深恐依凡撇下她而去的樣子。

兩個女孩都很真城地向公爵表示了謝意;凱柔還是有點兒害羞,但是雪倫卻大膽地攀著公爵的脖子,把他扯得直向前傾。

「謝謝你!」她一面說,—面吻了他的面頰。「你是個十全十美的監護人,沒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了!」

看見這幅情景,安妮妲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曾有一度——那段時期,如今看來,似乎已遙不可及——她一心妄想使自己的妹妹成為布魯倫公爵夫人;而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若要她看到公爵、接近公爵,而必須把他當做妹夫的話,那麼她這輩子就得忍受那種非言語所能描述的痛苦了!

最好不要再見他了,她暗自想著,免得被各種瘋狂的嫉妒所苦,誰教我超不過它!

終于,連最留連忘返的客人都走了。

他們把愛芙琳也帶走了,因為她答應同他們一塊兒吃晚飯,然後第二天一早便隨他們一起啟程前往法國。

「我現在就要走了,你沒關系吧,安妮妲?」當愛芙琳興高采烈地步出大門時,她猝然回過身來問她。

「啊,當然沒問題!」安妮妲立刻應了一聲。

她才說完,那股熟悉的寂寞感,沒來由地又盤上了她的心房,突然一切事物都變得索然無味了。她愣愣地望著人去已空的庭院,勉強自己去想下步該做什麼才好,這時,她忽然听到公爵在喚她︰「我有話跟你說,安妮妲,來圖書室一下好嗎?」

這是全屋里唯一一間沒安排婚事而做改變的房間。

別的房間早已被禮物或花束塞滿,席面尚未撤去,滿屋子的杯盤食物,僕人正要一件件地收拾。

圖書室還是老樣子,安妮妲一路進書室,就覺得又回到往日正常的生活秩序里了。

這使她立刻想起,那種三天一宴五日一會的日子已經成為過去,她必須重對現實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她緩緩地走過房間,感覺到公爵的眼光正投注在她的身上。

她不禁暗想,他是否還記得她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就是那晚險些被洛赫德伯爵扯破的粉紅色袍子︰而就在那晚公爵在花園里對她大發雷霆,狠狠地斥了她一頓。

通常參加大宴會都必須穿新衣,但是安妮妲一向認為,衣服穿了一次後怎能算舊?更何必另買新的。于是她要包廷夫人很技巧地修了一下,便成了今日的伴娘裝。

而她發上所戴的,仍是公爵叫她扶正的花環,她再次拒絕配戴布魯倫公爵的珠寶,原因則與上次不周了,她可不願奪去雪倫額上那串鑽石鏈的光彩。「來,坐下,」公爵對她做了個建議性的手勢,「你要不要來杯灑或者來些點心?」

「我有些話想和你談,安妮1」

安妮妲搖了搖頭。

「談什麼?」她有點神經緊張地問。

「談你!我對未來的計劃很感興趣。」

「雪倫剛剛才問過同樣的問題。我想我得回家去!」

「家?」

「雖然那快稱不得家了……但是至少我們的老保姆沙拉會照顧我。」

「你認為她就足以保護你了?」

安妮妲立刻想到了克洛赫德伯爵,于是她沉默了。然後又見她下巴一昂︰「我會想辦法,閣下。」

「但是我對你的觀察,你的方法一向不牢靠!」

安妮妲這下可又沉默了。雙方靜止了一會後,安妮妲便試著轉移話題。

「我也有話想和你說,閣下,只是內容不同。」

「什麼事呢?」他問。「現在婚禮也舉行過了,我必須和你結一下帳,看看到底我欠了你多少錢?」

鮑爵沒有回答,于是她睜大了眼凝視著他,說︰「我還不致那麼糊涂,我們所花費的一定不止五百鎊,那串項鏈一定抵付不了的。請告訴我實話,我究竟欠了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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