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十三爺 第3頁

她好不容易擠進人堆里,面前是兩家牙販,像在打擂台似的,一聲比一聲喊得高。「大伙快來看噢,這小闢可是當年紅極一時的花樓魁首,雖然染了點病,可絕對不妨礙爺們尋歡。」

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被推到眾人面前,身上的衣服倏地被牙販撕裂,如雪般的肌膚透著瑩潤,引得人群中鼓噪聲不止。

「來來來,來噢!」另一家牙販敲著響鑼,吸引眾人的注意。「這邊的可都是好貨,瞧這結實的身子骨。」牙販示意手下拉拉勾住奴隸鎖骨的細鐵索。「我們都已經處理好了,這些奴隸絕對是最听話的,主子們讓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快來快來啊,保證便宜啊!」

一听到如此誘人的條件,盛玉袖奮不顧身地立即向前沖。「抱歉抱歉,讓一下,讓一下!」

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她伸手巴住木柵,一雙大眼在十幾個男奴身上來回打量。

「老板,那個,那個多少錢?」盛玉袖大聲問。

「四十兩!」牙販見有客人,眉眼馬上笑開。

有點貴,沒關系,旁邊那個瘦一些的應該會便宜一點。

「那……那個咧?」

「噢,這個啊?」牙販指向另一個男奴,看見盛玉袖點點頭,便伸出手指,比了個「五」。

她大喜。「五兩?」

牙販卻搖頭。「不,是五十兩。」

「嗄?這麼貴?憑什麼啊」她不服氣地叉腰問。

「姑娘你有所不知,這個男人雖然身子不好,但有個好頭腦,讀過些書,會撥算盤也能記帳,要是買了他,絕對能做個好管家!」牙販豎起大拇指,拚命夸自家的「貨物」。

另一家牙販眼見旁邊的對手可能要開市了,自己卻連一個奴隸都沒賣出去,也急了,大聲問︰「姑娘,你要男丁是不?小的這里多得是,這個便宜!」他丟個眼色給手下,立即有人把一個衣衫襤褸的瘦長男人丟過來。他一腳踩在男人身上,可男人絲毫沒反應,看樣子,是不省人事了。

「這個姑娘若要,我五兩銀子就賣!」

「五兩」盛玉袖大大動心了,腦袋里開始飛速盤算起來。

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臉烏黑,披頭散發,衣服破成一縷一縷的布條,髒污的肌膚上隨處可見青紫的傷口,最糟糕的是,他右月復處還有一道非常深的刀傷,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傷處已經開始化膿。

要是買下這個男人,可能要花上一筆醫藥費才能把他治好,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今兒個被她買走,夜里就死了,她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沾上一身晦氣。

但是——

五兩銀子可是太太太太便宜了呀!治好了他,他就能掃地、擦桌、打水、劈柴,她平白有個听話的伙計可使了。

就算退一萬步說吧,他真的撐不過去,她也就丟了五兩銀子,就當丟了條養了十年的狗吧,養了十年的大肥狗差不多就是這個價。

左右一盤算,她翹起三根手指。「老板,三兩銀我就帶走!」

「哎呀,姑娘,你也太狠了吧」

擺開架式,她故意嫌棄地看了眼癱在地上的男人。「你把人作踐成這個樣子,也只有我才敢跟你做買賣。」然後又故作高姿態地撇撇嘴,用小腳踢踢那個男人,鼻子一皺。「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我可能還要花上大筆銀子給他治傷呢。」她搖搖頭。「你這老板也真不會做生意,干麼把人打成這樣?人好好的,不是能賣更多錢嗎?」

這話好像是說到了牙販的心坎上,只見他頭一搖,也很委屈的說︰「實在是這個小子太倔強了,劉媽見他有幾分姿色,把他賣到花樓去,可他太頑劣,竟然把人家的大客戶給傷了,那位爺現在還躺在家里呢,以後可能連兒子都沒得生了。」

一听這解釋,盛玉袖身上不由得一陣惡寒。

這群牙販真是豬狗不如,連這種下三濫的生意都做!她忍不住對躺在地上的男人同情起來。

男人此時略恢復些意識,身子微動,醒轉過來,喘著粗氣,用盡力氣才把頭轉向她,他髒濕的發一綹綹黏附在臉上,相當狼狽,只有那黑如夜色的眼楮,緊緊地、深深地盯著她,閃爍著如黑曜石般灼眼的光芒。

盛玉袖心口驀地一抽,猛然後退一步,被他眼中射出的凶光嚇到。

「呀,這小子醒了!」牙販似乎對這個男人很不滿,舉起手中的木棒就想把人再次敲昏。

「不準你動他!」盛玉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很大聲很勇敢地攔住了牙販。

對方一愣。「姑娘,這小子野得很,破壞力不是一般的強,只要他醒著,就能把周圍的人全都弄傷,這會是身上下了藥才暫時老實的。」

「那你也不可以打他!」她依舊擋在男人的面前,仰著小臉,非常生氣的說︰「我不跟你討價還價了,就用五兩銀子買下他,不準你打他,他現在是我的了!」

「你這女人……」模樣淒慘的玄靳咳嗽幾聲,斷斷續續地指控,「你、你不知道本王是誰,竟敢……竟敢用五兩銀子買……買下本王?」

這幾天的非人折磨,再加上眼前這放肆女人的胡言亂語,他恨不得跳起來把眼前所有人都關進大牢,讓牢頭把他們所有人的都打到開花,可是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強龍根本壓不過人家小小的一只地頭蛇,氣啊!

「你叫本王啊?」盛玉袖轉頭看了下玄靳,好聲安慰。「你別擔心,我這就帶你回家。」話落又轉頭面對牙販,快速從懷里掏出銀錠,拋到他手上。「吶,這是五兩白銀,人我帶走了!」

看著兩人搖晃走遠的背影,牙販掂著手中的銀錠,很惋惜地搖了搖頭。「這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請回家的是什麼樣的瘟神啊……」

「你還好嗎?」盛玉袖一邊喘氣,一邊不停回頭看,就怕牙販會追上,直到查覺無人追來,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拍著胸口,她不忘看看身旁男人的反應。

玄靳痛得根本無法回話,身子微晃,盛玉袖連忙撐住他。「喂,你可別在這里倒下啊!」

他瞅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把全身重量都轉移到她身上。

這女人軟軟的,靠起來挺舒服的,而且雖然個頭小,力氣卻不是普通的大。

玄靳一邊等待難耐的疼痛退去,一邊打量身側的小女人。

這女人長得一點都不好看!嘴巴大、鼻子扁、眉毛粗,臉頰、鼻頭上還有小雀斑,而且穿得很老氣,明明看來不出二十歲,卻穿著一身褐色衣裙,一看就是平時疏于打扮的笨女人。

他當下嫌棄的撇嘴。

盛玉袖因為剛才攙著他疾走,有些熱了,現在他又整個靠在她身上,更是悶得不得了,一張小臉熱到紅紅的,便取出隨身攜帶的手絹,擦拭額上的汗,擦完後,向來沒心眼的她轉著烏溜溜的眼楮瞄了他一眼,然後很自然的伸出小手。

瞧那張臉髒的!謗本不能看。

玄靳直覺一擋。「喂——」

後面的話,他沒能說出來,因為這女人手快得很,早拎著帕子踏起腳尖,擦他的臉了。

要在平時,這是根本不可能有的事,要是哪個奴才敢不經過他同意就隨便踫他,他非把那個奴才劈了不可!可是現在……

她為他擦拭的動作是那麼溫柔小心,兩人離得如此之近,他聞到她身上有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像小對候偎在胖胖女乃娘懷里時的香味。

就是這似曾相識的熟悉味道,讓他說不出制止她的話來。

也因為如此之近,他不可避免地把她看得更加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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