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略帶落寞的鳳棲嵐垂下失望眸子,「我知道你剛受封護國將軍責任重大,可是你不能先為我想一想嗎?此次回國路途遙遠,又有北方蠻子虎視耽耽,沒有你在身邊我很不安,好怕再遭遇像是飛鵝山的攔殺。」
她已經習慣了依賴他,看著他強壯有力的寬背,她內心非常踏實,好像什麼都不用憂心,有他在的時刻她心便能安寧。
「嵐兒,你一向不是任性的人,今日怎麼耍起小性子了,我比任何人都更想陪著你,你不在我眼前我也會擔心受怕,時時掛念著,但是你比誰都更明白,如今局勢由不得我們自私,個人生死事小,社櫻百姓為重。」他要為萬千生靈攔下鐵蹄,劍護山河。
「你說我自私?」她軟嗓高揚,面露少見的怒意。
墨盡日微擰起眉,回道︰「我不是指你自私,而是大敵當前,我們該想的是如何退敵,如何打敗北方蠻子,並非為了一點小事爭執,身為鳳瑤國公主的你應該更冷靜,別讓你我的感情亂了心。」
「我們相愛有錯嗎?我只是想和你多點時間相聚,我愛我的國家,我愛我的子民,但我更愛你,我要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不對?」難道這兩者不能合而為一,情與義兼顧?她要的是一份相守,簡簡單單的執手一生。
他伸出手撫模她女敕頰,試圖緩和她的憤怒,「可惜我們缺的就是時間,你愛我的時機不對,我愛你的地點踫巧是錯的,唯一對的是你我的相遇,我從未後悔與你一起掉落懸崖。」
雖然他們的身體交換了,男變女、女變男,可是他也認識了不一樣的鳳棲嵐,她堅韌、有見地、胸懷萬民,讓他見識到女子中也有真豪杰,萬般豪情只為守護心中的柔軟。
可那雙杏眸反而流露一絲傷心,「你覺得愛我是錯的,我也不該愛你嗎?你的寧負天下人也不負我一人是隨口說說吧!你的不負心是再一次將我推下懸崖,你于心何忍!還不如當初不要救我。」
分別在即的愁緒讓鳳棲嵐難過得听不清楚墨盡日說了些什麼,只听見「你愛我的時機不對,我愛你的地點踫巧是錯的」,只想著又是錯誤,又是時機不對,那他到底愛過她沒有?她整顆心都慌了,冷不防說了傷人的重話。
他心一痛,聲音大了幾分,「嵐兒,我不是朱玉樓……」她竟然把他想成是背棄所愛的男人,他在她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嗎?
「那你的行為和朱玉樓有何不同,至少他的負心是不愛,而你的不負心是將我狠狠丟下。」鳳棲嵐不曉得他們為何會吵起來,只知道他正在傷她的心,用她的愛將她凌遲得遍體鱗傷。
听她將他一次次與薄幸郎朱玉樓相提並論,原本尚能忍耐的墨盡日勃然大怒,「鳳棲嵐,你目盲了嗎?我要了你是因為愛你,不是為了拋棄。」
「那你告訴我,你有想過要娶我嗎?」
他從來不提,讓人無從猜測他心里在想什麼,害怕一切就這樣船過水無痕。
「當然。」他回答得皇不思索。
「什麼時候?」她已經不年輕了,等不了他一再蹉跎。
「什麼時候……」他目光有著迷惑,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對他而言,相愛的兩個人走到最後不就是廝守一生,哪需要定個日期。
「你要陪我定居鳳瑤國嗎?」她再問。
這回他毫無遲疑的回答,卻也傷透了佳人心。「怎麼可能,你嫁給我就該隨我住在騰龍王朝,我的家在這里,我是鐵錚錚的男兒,御封的‘護國將軍’。」
「但我是鳳瑤國的邀鳳公主,我也有我的責任和我想守護的人,我不能放下皇姊一人。」她聲音一硬。
「嵐兒,你真的愛我嗎?」如果愛他就該跟著他,夫是妻的天,這是他身為男子狹隘的想法。
她眼眶含著悲債,「你不該這樣問我,你在侮辱自己也侮辱我!若是你愛我,為什麼不拋下一切隨我走呢?難道你曾棄如敝履的‘護國將軍’一職比我重要?」
情能傷人在于兩人心思不同,不去想最初的悸動,而不斷地去問愛有多深,不去想自己能為對方付出什麼,而只去要求對方為自己付出一切,聰慧如兩人也難免執迷,踩進了四面圍牆的死胡同里。
驕傲如鳳棲嵐難以置信他話里的質疑,眼淚奔流而下,哀痛地轉身就走,全然沒瞧見墨盡日伸出挽留的手,以及眼中的懊惱。
她只想著,她連人都給了他,他怎麼能懷疑她不愛他?
第12章(2)
「笨牛、笨牛,輸木腦袋,你小時候摔壞腦袋是不是?居然把離情依依的送別搞成送葬,墨盡日再蠢一點無妨,娶不到老婆不是你長得丑,而是你嘴太笨。」喬淇不知何時過來,氣呼呼地罵,手中扔出一樣東西砸在某人腦袋上。枉費月老替他們牽起紅線,卻被他白白糟踢了。
「……喬七兒,你用什麼扔我?」他瞪眼。
喬淇踱著腳尖一拐一拐走著取回另一只繡花鞋,穿上。「公主問你有什麼要對她說的話,這時你要腦子靈光點,合情脈脈地執起她的手說︰‘嵐兒,你等我,當擊退北蠻大軍的那一天便是我迎娶你的日子,你回去勿忘相思意,兩情繾綣時,我將送上北蠻將領的頭顱為聘禮,迎你為新婦。’瞧!多動听呀,只要是女人都會動容,甘願為你洗手做羹湯,當你的暖手爐。」
「……」這樣的話打死他也說不出口。
「小墨子師伯真是太笨了!壞人,你氣哭公主姊姊。」喬翊從門後探出小腦袋大叫。
「的確笨死了,就算是事實也不能說個人事小,國家為大呀!要是我的情哥哥不把我當成心尖上的第一人,我就下噬心蠱讓他痛不欲生,痛得死去活來。」阿魯娜眼露鄙視,做出把人掐死的手勢。
墨盡日無言,心里暗暗思索著。他錯了嗎?
之後,墨盡日被喬淇拖進屋里好好的再教育一番,告訴他女人不是男人系在月復上的墜飾,她們有主見、有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一味要求她們只能在家相夫教子,那會扼殺她們的性情,他得到的只會是一個唯唯諾諾的空殼子,不再是他所愛的那個人。
她以自己為例來開導他,說若是靖玉沈天洛像他一樣遷腐,今日就不會有名聞遐邇的蓮香樓,她也教不出如喬灝那般的商業霸主。
不過,正事說完,她藉題發揮,劈頭痛罵他從不尊重女人到大男人心態作祟,以及當上個小將軍就得意忘形,連他老是不笑擺具臉也罵進去,從頭嫌到腳,噴了他一臉口水才肯放他一馬。
那一夜墨盡日沒有回府,他在丐幫總部的屋頂吹了整晚的風,偷了師父私藏的竹葉青,一個人悶著頭獨飲,腦海中不斷回想喬淇說的話,以及他和鳳棲嵐相處的種種。
兩個不一樣的女人卻讓他有相同的感覺,他喜歡嵐兒不就是因為她那股不讓須眉的勇氣,為國為民的抱負,今日他又怎能妨礙所愛之人發展所長呢?
日頭從東方升起的那一刻,他終于突破了自己的執迷。其實他本就四處為家,何必被小小的將軍頭餃困住,那甚至曾為他所辦棄,為何為了它逼走心上人,讓她傷心欲絕的離開?
七兒說得沒錯,愛沒有絕對,也不該去計較輸贏得失,更沒有誰該去遷就誰,除非不愛了,否則就要站在對方的立場去設想,不是要求別人給自己什麼,而是自己想要什麼,並且盡全力去保有它,直到無法擁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