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奇緣 第12頁

她轉開視線,望著窗外。

她並沒有看到原野的美景,卻彷佛看見卑微、可憐的族人,他們打敗仗、受傷而垂死在沙場上,可恨的英軍,竟乘勝追擊那些未死的士兵。

「那場戰爭已成過去了,」費瑞克先生平靜的說。「妲羅,我們目前應該做的是,致力于蘇格蘭的繁榮。他們大多是一貧如洗,即使他們有才能,也只求個起碼的生存,而不知如何善加利用。」

「我真希望能夠幫助他們。」妲羅激動的說。

她輕笑了一聲又說︰「這是多麼異想天開呀,先生,我只不過是個英國人!」

「這可說不一定哦,「費瑞克先生說,「因為你有個蘇格蘭的名字。」

「妲羅是蘇格蘭名字嗎?」她問,「我始終在懷疑它是呢。」

「當然是蘇格蘭名字,」費瑞克先生說。「我還以為牧師一定告訴過你。」

「我們通常都只談聖經,」妲羅同答。「或者讀他借給我的書,好像從沒想到問我自己的事情。」

她的眼楮閃爍出動人的光采,接著說︰「听您這麼一說真是太好了。現在我知道我有個蘇格蘭名字,我就可以夢想我是屬于這個美麗的國家了,我也像蘇格蘭人一樣勇敢了。」

費瑞克先生想,她說這話的語氣十分動人,可是他還沒說什麼,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把頭伸出窗口喊道。

令他驚異的是,他看見一位穿著公爵侍從服裝的騎士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那位騎士跳下馬背,牽著韁繩走向他說︰「午安,費瑞克先生。」

「午安,安德魯。」

「我奉命帶公爵大人的口信給你。」

「什麼口信?」費瑞克先生問。

「先生,大人要求你們在五點差十分時準時到達城堡。你們要在氏族長廳的

門外台階上等候,等到公爵搖鈴才可進去。」

費瑞克先生露出吃驚的表情。

「我在事先不能和公爵會面嗎?「

「不能,先生,但是公爵一搖鈴,你和你帶來的這個人就得進入氏族長廳。」

騎士說這些話時,像鸚鵡學音般背誦得滾瓜爛熟。

他說完之後,費瑞克先生問︰「就是這些話嗎?」

「是的,先生。「

「謝謝你,安德魯。」

那位騎士行了禮,登上馬背,向車夫笑了一下,就順原路奔馳去了。

費瑞克先生從口袋里取出手表看看,對下馬站在他身旁等候他指示的車夫說︰「我們要是現在直接走向城堡,時間會太早。我們在下個驛站的旅店歇腳一下。」

「好極了,先生。」

馬車再度進發,當費瑞克先生坐回車廂時,妲羅不安的說︰「為什麼公爵要我陪你進氏族長廳?」

「我也不知道,」費瑞克先生帶著慍怒的聲調說。

他覺得公爵的指示令人不可理解,他感到氣憤。

這些神秘的舉動根本就沒必要,正如當初叫他從孤兒院找個女孩子到蘇格蘭來一樣,全屬不必要。

但是他知道那會使妲羅更不安,因此他強抑住脾氣,談到其他的事,以打發到旅店之前的這兩哩路程。

這家旅店雖然破舊,但在妲羅的眼中,費瑞克先生叫來的茶點已是很豐盛的一餐了。

有熱騰騰剛出爐的乳酪卷餅,和涂滿女乃油的燕麥餅。

「蘇格蘭的茶點都是這樣的嗎?「她問。

「蘇格蘭的主婦一向以煎餅為拿手本事,」費瑞克先生說,「我為你點了蘇格蘭茶點,原因是,雖然你已不像剛出來時那麼瘦了,可是仍然有待改善。」

她羞怯的對他一笑,他看到她的雙頰已經沒有深深的凹陷,她眼楮底下的紋路也消失了。

但是她看上去還是那麼縴弱,費瑞克先生不禁懷疑,到冬天,冰冷的風夾著山上的白雪在城堡四周呼號時,她將如何抵擋得住嚴寒,即使每間屋子都有巨大的壁爐熊熊的燃著,也還擋不住那寒冷。

「她現在穿的衣服太單薄,還得添些衣服才行。」他決定這是另一件要提醒公爵的事。

他發覺自己竟像只母雞照顧小雞似的婆婆媽媽,不覺笑出聲來。

如果他竟議論起僕人衣服不當的問題,公爵一定會以為他發瘋了。身為總管,他有權處理城堡內的家務事,只要他認為對就可以放手去做,但是他如果對妲羅另眼看待,一定會引起其他同仁的強烈憤慨。

「你在憂慮什麼?」妲羅問。

費瑞克先生並不驚于妲羅的觀察入微,從旅行一開始他就看出,她不但對他的情緒、感覺模得一清二楚,連他的思想都能領悟。

「如果我說我是在憂慮你的事,你該不會受寵若驚吧?」

「我會感到十分……十分榮幸。」妲羅低聲說。「你對我這麼好。我想世上不會有比你更仁慈的人。我想那正是我害怕會失去你,不敢一人獨立奮斗的原因。」

「我會在城堡里的。」費瑞克先生說。

但是他知道他這樣說還不夠,她要听的不是這句話。

她沉默了半晌,然後說︰「公爵大人……他可怕嗎?」

她停頓一下又說︰「當然,我知道我平常不會和他有什麼接觸,但是他把我召入,我到達時一定得會見他。」

「我想到那時候你就得空記你的蘇格蘭血統了,」費瑞克先生說,「並且告訴你自己,你不怕任何事,任何人。」

他注意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妲羅本能的伸手去模掛在胸口的項鏈匣。

「我會記住那點的,」她說。「而且我要假想我的氏族——不管是什麼氏族——也和馬克雷氏族一樣顯赫。」

「那才對呀,「費瑞克先生說。

妲羅回報他燦爛的一笑,她的眼楮露出光彩,她整個臉都煥發起來。

雖然如此,當他們再度出發時,那微笑消失了,馬車載著他們奔下山谷,穿越大鐵門,朝城堡進發時,她的表情凝重,顯然很緊張。

當她第一次看到轟立在山上的城堡,高聳入雲的了望塔,巍峨的城垛,費瑞克先生听見她倒抽了一口氣。

他已見過城堡無數次了,但即使如此,每次同家來,城堡莊嚴壯麗的美,都深深震撼著他的心。

那是種敬畏虔誠的心情,同時城堡有一種屹立不搖的雄偉氣勢,使得他。雖然他不是馬克雷氏族的人。也領悟到這座城堡對族人而言是庇護與信心的象徵。

他們似乎覺得,唯有城堡屹立不搖,他們才能生存下去。

亞克雷城堡象徵著蘇格蘭人引以為榮的一切,以自己為榮,也以流著祖先的血液為榮。

它的堅定和力量告訴他們,人們為他們的信仰和獻身理想的榮譽而戰死是有代價的。

馬兒正爬上車道最後一段斜坡。

車夫舞動鞭子,催促馬兒快快趕到。他有意夸張動作,以顯示他的本事、從倫敦一路趕到城堡,可不是年輕的車夫辦得到的。

「好大呀……」

這是妲羅十分鐘來頭一次說話。

費瑞克先生對她笑笑,車夫一拉韁繩把馬車停住。

「你慢慢會習慣的,」他說,「記住不管它有多大,這兒是你的家,也是我的。」

她微微顫抖的回報他一笑。然後馬車門打開了,僕人們都來歡迎費瑞克先生回家。

他們從妲羅肩上接過斗篷,她和費瑞克先生緩緩登上寬闊的石階。

她匆匆的打量一下,只見到牆上裝飾著幾只巨大的麋鹿頭,壁爐旁林立著一些盾甲與劍戟,台階兩邊的欄桿上懸掛一些旗幟,有些已經相當破舊了。

然後她只感到她的心在胸腔里悸動,她的嘴好乾。

穿著短裙的僕人,在她看來好像兵士一樣,而那個引導他們進去的侍衛長是那麼神氣活現,就算有人告訴她他就是公爵,她也不會見怪。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