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想靠在床頭的,可是也不知怎的,她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她移動身體,發覺自己已在床單中間,公爵拉過毯子把他們兩個一起蓋上。
她躺在枕上,他把頭枕在她胸口,于是她抱著他,就像他失去知覺那時一模一樣。
只是現在他一只手臂伸出來摟著她。
她當時只因為他生病了才關心他,可是她一面告訴自己,她只是在減輕他的頭痛,一面又不自禁感覺到一股興奮之流如水銀般傳遍全身。
那是因為他如此接近她,他的頭沉重的靠在她胸口,就像上回那樣。
「我得小心不要讓他看出我和上同有任何異樣感覺。」她警告自己。
她用手指輕按他的額頭,很溫柔的從眉毛撫到鬢邊,用一種規律的動作撫模。
她以前發現的,這樣能減輕他的痛苦。
「這樣好些了,」他以滿意的口氣說,」好得多了!」
「你自己得多當心身子。費瑞克先生都說你還沒有好透,不該去愛丁堡的。」
「你又不在這里告訴我不該做什麼。」公爵答。
「或許……我離開你是……錯了,」妲羅說,」可是你好像已無大礙,而且你又……不要我。」
她說到最後這幾個字的時候忍不住飲泣了。
那傷痕仍在,仍然是個很深的傷口,她知道,那是忘不了的。
他沒有回答,隔了一會兒她問︰「你的手臂還疼嗎?」
「不是我的手臂,」他回答,「疼的是我的心。」
妲羅一驚。
「你的心疼?那一定很嚴重了。你告訴醫生沒有?」
「沒有,」
「你心疼多久了?」
「很久了,打從你離開以後。」
「我們在愛丁堡的時候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那兒有的是各科醫生專家,你可以找他們啊。
「他們幫不了我的忙。」
「你怎能肯定?真的很厲害嗎?」
「很厲害——實際上我的心在受苦!」
妲羅的手抱緊他,她的手指也從他額上滑下來。
「听著,」她急切的說,「這可耽擱不得。請讓我搖鈴找人去叫醫生吧。」
「我已經跟你說了——醫生不管用。」
「那我們該怎麼辦?」妲羅無助的說。
「我在想,你或許能醫好我。」
「我願意做任何事……只要能減輕你的心痛。」
「你真的確定嗎?」
鮑爵迅速爬起,以肘支床。妲羅發覺現在不是她抱著他,而是她躺在枕頭上,他在上面俯視她。
他眼里燃著火焰,可是由于她一心只系著他的病情,並沒看出他眼中的神色。
「你不能這樣痛苦下去。那會很……危險的。我一定得……采取行動。」
「那正是我想要你說的。」公爵同答。
「那麼……我能做什麼呢?」她問。她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已覺察出他的頭已俯到她臉上,因為她覺得他像陰影般罩住她的視線,她又好奇、又無助。
現在已不是她在掌握局面了——而是他。
她抬眼望他,想看看他的眼楮,感覺到由于他的貼近,心兒砰砰的在胸口跳個不停。
「還用我說出來嗎?」公爵問。
接著他的唇印上了她的,並緊緊擒住她。
她震驚得一霎時不能動彈也不能呼吸。然後當他吻她時,她覺得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只剩下他嘴唇的奇妙作用。
她再也無法思想,只感到她的身體好像浸浴在一道狂喜的,難以形容的陶醉光華中。
像是太陽的萬道金光掃遍了她全身,穿透她全身,像那天她在山頂看見的橫跨山谷的彩虹。
她為那光華照得睜不開眼楮,她為它的美麗而震顫不已。
她不再是她自己,而成了公爵與他整個莊嚴華貴的形象所投射出來的眩人色彩的一部份。
在她以往饑餓、孤寂的一生中,她從來沒想到她能感覺到。己像一朵花一樣開放,開出難以置信的熱力和魅力。
她知道她現在所感覺到的就是愛,她對公爵的愛,如今更加強烈,以致于那愛化成藍天和太陽,化為她身作蘇格蘭人而感到的光榮。
鮑爵抬起臉。
「現在你明白了吧?」他以很低而深沉的聲音說。
「我……我一直害怕……你是想……打發我走。」
「打發你走?」他應了一聲。「我把你帶回家是因為我一刻也受不了沒有你的時光。」
「是……是真的嗎?」
「你知道我多需要你,你怎麼忍心離開我?」
「我怎麼……知道是那樣?」妲羅問。」你從來沒……告訴我。你說過,這兒……沒什麼能留住我。」
「雖然你是跟你父親走,我還是很氣憤你居然要離開。你是我的,妲羅。我把你帶到蘇格蘭來,我娶了你。」
「可是你並不要……要我,」妲羅低語。」我只是……你報復的工具。」
「那是最初的理由,」公爵承認。「可是當你照顧我以後,我一天比一天明白,你對我的重要,超過我生命中任何的人。」
妲羅輕嘆一聲。
「要是我……早點知道就好了。」
鮑爵發出一聲近乎哈哈大笑的聲音。
「我在愛的路上步步在和自己掙扎,我本來希望繼續報復下去的。可是你迷住了我,只要你願意——你會迷死我!」
「我簡直……不敢相信!」
她這句話里有低聲的啜泣,接著妲羅又說︰「我是這麼無知……你可不可以教我……怎麼樣你才不會以我為恥?」
「我永遠不會以你為恥,我親愛的,」公爵回答。「可是我有好多事要教你。」
「怎樣才能像你想被愛的那樣……愛你?」
「我所要的只是你用手臂緊緊抱住我,給我你那魔術般的輕撫,和你柔軟的雙唇。」
「那正是……我渴望……做的……可是我以為你會認為那是不禮貌的。」
「可是現在你知道,我認為那對我而言,是最美妙的事。」
妲羅喜極而深深吸一口氣。公爵的嘴唇在她臉頰上移動。當她正渴望他再吻她的嘴唇時,她突然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啦?」他問。
「我剛剛想到了……那詛咒……它已經破除了。」
「什麼詛咒?」公爵問。
「當你和馬克雷氏族以外的人結婚時,這個氏族遭受的詛咒。」
鮑爵朗聲笑了。
「你真的听見了那個邪惡的老婦人對我尖叫說出的一派胡言?」
「費瑞克先生也說那是無稽之談。」妲羅說,「可是當你在賓阿克山頂挨了一槍,我緊緊的抱著你怕你淋濕時,我好害怕……近乎絕望的害怕那詛咒會……會要了你的命。」
「我不相信詛咒,」公爵說,」我相信你,我的小親親,我知道你是我所要的一切,我還以為永遠尋找不到的。」
瑪格麗特公爵夫人死了,」妲羅卻一個勁兒說下去,「你又被柯德農人射了一槍,而這些都是因為……你沒有和……馬克雷族人結婚。」
「現在我娶了一個馬克雷族人了,」公爵說。
「那只是踫巧,」她答,」我很可能真的如你所認為的是英格蘭人。」
「如果你相信詛咒,你也該相信命運咯,」公爵答,「這都是命運,我的小心肝,是命運把你從孤兒院里帶到我身邊來。是命運,查理士才會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女兒。」
他的嘴唇在妲羅唇邊移動,一邊咄咄逼人的說︰「如果你父親以為他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他可是大錯特錯了!」
「他只是要我……快樂,」妲羅低語。
她很難再說話了,因為她不但被公爵的嘴唇惹得興奮之極,也被他的手撩亂了思緒。
她從來沒想做到會感覺到這許多神奇的事,奇妙的感覺掃遍她周身,宛如火焰在她體內竄升,那種感覺那麼濃烈,使她覺得半是痛苦,半是難以置信的喜悅。